大落大起(第4页)
陆靖尘的呵斥将陆子白狠狠按回地面。
陆靖尘俯视着他,严厉的声音声音敲进骨髓:“你是庶出又如何?陆家从来只认贤能者!你若撑不住,就给我滚出陆家,永远别踏进南疆一步!”
“陆遐,我不给你选择。你只能是未来的宗主。”
陆子白不愿接下如此重任,他无法包容族人,更无法心怀天下。
“爹,孩儿自知愚钝,心性浮躁,恐难胜此重任。”
“孩儿尚未准备好,也怕永远准备不好。宗主之位,需心怀家国,身受重任,孩儿做不到。孩儿只愿洁身自好,勿负己心。”
陆靖尘听得淡然,陆子白的自贬未曾动摇他半分
“爹···”
陆靖尘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不给陆子白留下辩驳的余地。
陆子白重重磕头,应了父亲。
“多谢父亲,孩儿必尽心竭力。”
近日,陆子白一直未在宗门弟子中露面,谁也不知道他罚跪后究竟是什么模样。于是,府内便传得沸沸扬扬:“那宠妾米莲华所生的庶子,疯了,疯得不清不楚,早已不足为继。”
流言的锋芒直指陆子白的母亲米莲华。她天生丽质,聪慧机敏,自入府以来便深得陆靖尘宠爱,自然引来一众妾室暗中嫉恨。况且陆靖尘本就喜色成癖,年少风流,府中姬妾成群,子嗣众多,少不得人多嘴杂。如今听闻米莲华之子神志失常,那些年年受其压制的妾室更是暗自庆幸、幸灾乐祸。甚至有几位心肠不善的,当众讥诮道:“再无倚仗的宠妾,迟早会被冷落。”
可米莲华从不回嘴,只是淡淡一扫,便让那些人低头噤声。
然而,陆子白这些日子的确行迹怪异:每日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鼠还晚,夜里还常有低声呻吟,似痛似笑,似哭似恼。
“听说了吗?陆子白被□□附身了!”
此言一出,陆府内流言再起,众人越说越玄乎,越传越离谱,几乎已将疯魔二字刻在了陆子白身上。
其他的流言,陆子白几乎都只是一笑了之。可唯独□□附身这一点,他心中竟也隐隐认同。不为别的,只因他自己都无法解释。
某日傍晚,陆子□□疲力尽,回到房内倒头就睡。梦里,一座城墙慢慢筑起。随后,只见滕九皋那厮故作姿态,强出风头,在众人面前卖弄风骚,看似随意地替陆子白解了围。
梦醒时,陆子白浑身冷汗,四肢酸麻。他挣扎着坐起,低头一看,整件中衣早已湿透。他闭眼不语,却终究无法自欺。
他认定,自己一定是被□□缠上了。
此事难以启齿。他只好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悄悄压下心头的“业火”。
“他娘的滕九皋,不知羞耻,恶心至极!”清晨,陆子白从梦中醒来,坐在湿润的中衣上,随口骂道。
“公子,您可千万别被他那副嘴脸骗了!滕九皋那人最会装腔作势,哪有半分真心?他出手,不过是想借您抬高自己,在那群蛮人面前讨些虚名罢了!”小远替陆子白鸣不平。
“再说”小远压低了声音。“那滕九皋是不是谋害大公子的主谋还另说呢!”
“蛮人都是一丘之貉,虚伪做作。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披了皮的野人!那滕家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更是无耻至极!”陆子白坐在自己湿润的中衣上,顺着小远的话宣泄着自己的羞耻。
“公子,你不要跟那小蛮人一般见识!不要被他所影响!咱们可以找宗主帮忙!让宗主帮你驱除身上的邪祟,顺便驱走那滕九皋的影响!”
陆子白不愿让流言坐实,终究还是未敢向父亲启齿。
陆靖尘对继承人的要求素来苛刻。未来宗主,天资要高,修为要高,德行端正,通读史籍,腹有诗书,谙熟民生;猎、农、药、阵、政,不可或缺。
曾经的大哥、还有那个一直被当作备胎的二哥,哪个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如今却轮到他陆子白。
曾经,在陆子白心里,成为宗主,便意味着站在至高之巅,手握生杀,享尽一切尊荣与权势。
可如今看来,这“宗主”两个字,不仅是桂冠,更是铁链。
背负整个陆家的荣辱,镇压两疆的风波,处理无尽的争斗。
成为宗主,不是爬上去,而是永远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