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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境遇秦可卿 去留两难问本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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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咒语最后一字的尾音消散在出租屋的夜色里时,林风只觉得指尖的六个蒂蕬猫突然泛起灼人的暖意。绿色青蛙“锦囊喵计”率先震颤,清脆的声响穿透耳膜,紧接着,黄色小鸭、蓝灰小狼、红狐狸、橙色小狗、熊猫的花钿齐齐亮起,六种光芒交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茧,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暖意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不像红楼里银丝炭的燥热,也不似现实里夜风的凉沁,而是一种温润得能渗透骨髓的暖意,仿佛浸泡在初春的温泉里。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出租屋渐渐扭曲、消融——书桌、蒂蕬猫、窗帘,都化作细碎的光斑,与光茧的光芒融为一体。

“苏晴……”他下意识地呢喃,脑海里闪过苏晴递蜂蜜水时温柔的眉眼,林薇举着画稿大笑的模样,签售会上读者们期待的眼神。这些画面像走马灯般掠过,带着现实世界独有的烟火气,让他心头一紧,生出强烈的不舍。

可下一秒,红楼里的景象便汹涌而来:凤姐抱着贾砚靠在软枕上,眉眼间满是温柔;小贾砚软乎乎的小手攥着他的手指,呼吸温热;郑三宝站在泉州码头,石青宫袍猎猎作响,指着大海说“这是天朝的海疆”;织锦坊里,尤二姐低头画着纹样,阳光洒在她的发顶,泛着柔和的光……这些牵挂同样刻入骨髓,让他无法割舍。

光茧的旋转越来越快,光斑化作流光,耳边响起两种声音——一边是现实里键盘的敲击声、苏晴的轻声叮嘱、林薇的笑声;另一边是红楼里梭箱的“哐当”声、凤姐的软语、小贾砚的啼哭、海浪拍击船板的轰鸣。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没有休止符的乐章,拉扯着他的意识,让他分不清自己是林风,还是贾琏。

“到底……该选哪边?”他的意识在挣扎,心脏像被两只手同时攥紧,一边是现实的安稳与温暖,一边是红楼的牵挂与责任。他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只触到一片虚无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光茧的旋转渐渐放缓,暖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冽的风。林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蜿蜒的石子路上,路两旁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树,花瓣是淡紫色的,随风飘落,像下着一场温柔的花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花香与草木的清气,熟悉又陌生。他抬头望去,远处隐约可见飞檐翘角,朱红的廊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雕花的栏杆蜿蜒曲折,像极了大观园的沁芳溪畔,却又多了几分缥缈的虚幻感——廊柱的颜色比记忆中更淡,花瓣飘落的速度慢得不似常理,连风的流动都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滞涩。

“这是……哪里?”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还是熟悉的模样,穿着现实里的棉质衬衫和长裤,没有红楼里的锦袍玉带。

他沿着石子路往前走,脚下的石子带着微凉的触感,却没有现实里的粗糙。路的尽头是一座月洞门,门楣上没有匾额,只有缠绕的青藤,藤上开着白色的小花,香气清雅。穿过月洞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庭院,中央有一方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上的流云,却看不到池底的游鱼;池塘边的柳树垂下细长的枝条,枝条上没有柳叶,只有点点莹光,像缀着无数颗小星星。

庭院的尽头是一座临水的轩榭,轩榭里摆着一张石桌、几把石凳,石桌上放着一套白瓷茶具,茶杯里盛着半盏清茶,热气袅袅,却不见茶香。轩榭的栏杆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裙,长发松松地挽着,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背影纤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端庄温婉。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背影,他太熟悉了——是秦可卿!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秦可卿。记忆中,秦可卿在红楼里早逝,是他穿越后第一个感到惋惜的人。她的温柔、她的聪慧、她临终前托梦的远见,都让他印象深刻。可此刻,她明明应该早已不在人世,却出现在这虚幻的庭院里,真实得不像幻觉。

“你来了。”秦可卿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温柔得像春日的湖水,却又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通透。她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仿佛早已知道他会来。

“秦……秦可卿?”林风的声音有些发颤,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里满是疑惑与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秦可卿走到石桌旁坐下,抬手示意他也坐:“坐吧。这里是太虚幻境,也不是太虚幻境;是大观园,也不是大观园。是你心里的执念所化,也是两界之间的夹缝。”她的声音温柔舒缓,像清风拂过水面,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石凳旁坐下。石凳微凉,触感真实得可怕,让他越发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他看着秦可卿,忍不住追问:“你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秦可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浅笑:“肉身虽逝,魂魄未散。你在锡兰山阿输迦寺见到的龙树高僧,也是我。”

“什么?”林风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龙树高僧是你?可他是个和尚,你……”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秦可卿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当时困于‘真与梦’的执念,需要的是佛教‘如实看见’的点拨,所以我化身为高僧;如今你困于‘去与留’的抉择,需要的是道家‘无中生有’的真谛,所以我以本来面目相见。”

林风呆呆地坐下,脑子里像有惊雷炸开。他想起锡兰山阿输迦寺的菩提叶,想起龙树高僧说的“如来是如实看见”,想起那时心里的释然,原来这一切都是秦可卿的点化。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是谁?

“你不必疑惑。”秦可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我与你一样,都是这轮回闭环中的一分子。你因蒂蕬猫穿越,我因你的执念而存在。你的每一次选择,都牵动着两界的因果,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为你点破迷障。”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庭院的池塘上,池水倒映着流云,缓缓流动:“你在锡兰山时,我与你说‘如来是如实看见’,是想让你明白,红楼与现实,本无真假之分,每一刻的经历都是真实的。如今,我要与你说‘无中生有’,是想让你明白,去与留,也无对立之分,不过是‘有’与‘无’的转化。”

林风皱起眉头,心里满是困惑:“无中生有?我不懂。佛教说万物轮回,物质不灭,只是转化;可道家的无中生有,难道是说一切都是凭空产生的?这与‘如实看见’不是矛盾吗?”

秦可卿笑了笑,抬手示意他看向池塘:“你看这池水,此刻是‘有’,若风来,池水起波澜,便成了‘无’——无了平静之态;若雨落,池水涨溢,也成了‘无’——无了原来之量。可这‘无’,并非真的消失,而是转化成了新的‘有’。波澜是新的有,涨溢是新的有。”

她又指向岸边的柳树:“这柳树,此刻是‘有’,若冬日叶落,便成了‘无’——无了葱郁之貌;若春日发芽,又成了‘有’——有了鲜嫩之叶。‘有’与‘无’,从来不是对立,而是相互转化,循环往复。”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池塘的水依旧平静,柳树的枝条依旧缀着莹光,可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池水涨落、柳叶枯荣的景象。他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能变‘无’,‘无’能生‘有’?可这与我的去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矣。”秦可卿的目光回到他身上,带着几分深意,“你以为,红楼是‘有’,现实是‘有’,去与留,是选择其中一个‘有’,放弃另一个‘有’?错了。红楼与现实,本是‘无’与‘有’的相互转化。你穿越到红楼,是现实的‘有’转化为红楼的‘有’;你回到现实,是红楼的‘有’转化为现实的‘有’。而这转化的关键,便是‘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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