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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遗志倡立义田 幸得老祖暗助千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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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第二日一早,两人带着平儿和几个小厮,便并肩往宁国府去。贾琏攥了攥腰间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让他稍稍定了定神,“待会儿,我先提可卿的遗愿,再把先人圣贤比如范文正公仲淹的义田例子说透,针大哥不念着可卿的好,也得顾及贾家的宗族长计。我看,应当会应。”

凤姐侧头看他,见他眉峰微蹙,眼底藏着焦虑,便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红唇贴近贾琏的耳垂,轻声说:“放心,可儿在他心里分量重,再说这也是为贾家积德的事,他不会推辞的。真要是为难,还有我呢,咱们夫妻一起想办法。”

她的指尖带着暖意,像春日里的兰香,悄悄漫进贾琏心里。

自他穿成贾琏以来,凤姐虽有醋意、有强势,却总能识大体,在他需要时站在身边——从织锦坊改革时的支持,到泉州贸易时的铺垫,再到如今共担可卿遗愿,这份默契早已超越了普通夫妻。贾琏转头看她,晨光落在她鬓边的素银簪上,映得她眉眼愈发柔和,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踏实感:只要凤姐站在他身边,在贾府哪怕遇到再难的事,他也能扛过去。

不多时便到了宁国府。门房见是他们,忙掀了棉帘引路,低声道:“珍大爷在天香楼守着蓉大奶奶的灵,二奶奶和二爷慢些走。”

穿过挂满白灯笼的院落,药味与香烛味愈发浓重。天香楼内,秦可卿的灵柩停在正中,白幡垂落,二十几个打斋的和尚正围着灵柩念经,梵音袅袅,衬得满室悲戚。

贾珍坐在灵旁的蒲团上,身上穿的素色孝衣皱巴巴的,头发散乱,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日更重,见了贾琏与凤姐,勉强站起身,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二弟,二弟妹来了。”

“珍大哥节哀。”贾琏上前扶住他,目光扫过灵柩,心里一阵发酸,轻声说道:“今日来,二奶奶还有件关于蓉大奶奶的重要大事,想跟你商议。”

贾珍闻言,眼神亮了亮,连忙拉着他往偏厅去:“你先跟我说,等下我再和二嫂说。只要是可卿的事,我都应。”

偏厅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八仙桌与几把椅子,桌上放着半碗没动的粥,早已凉透。俞禄端来茶水,刚要退下,贾珍却抬手叫住他:“你在外面候着,没我的话,不许任何人进来。”俞禄躬身应了,悄悄退了出去。

“珍大哥,”贾琏从凤姐手里接过锦盒,打开放在桌上,“昨日蓉大奶奶托梦给二奶奶,说有两件事要托付咱们贾家——一是在祖茔旁置宗族义田,赡养族中孤寡;二是在义田旁办义学,让族中子弟免费读书。蓉大奶奶托梦说,这是为贾家千秋百世留后路。”

贾珍一听,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可卿……她到了最后,心里全是贾家。这是天大的大好事。我们一定要办!”

二人出得正厅,贾琏示意王熙凤过来。王熙凤再拜贾珍,贾珍召集宁府过来回礼,当着众人面,王熙凤未语泪先流,先是哭诉回忆和秦可卿的昔日情谊,然后一五一十,将昨夜秦可卿托梦之事再说了一遍。贾珍一边听一边落泪。

贾琏道:“蓉大奶奶昨日成仙,说的可都是至理名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今贾家托赖鸿天之福,圣恩眷顾,可圣言道居安思危,只怕花无百日红,若是不早做打算,将来怕是悔之莫及。义田和义学,既是全可卿的遗愿,也是为咱们子孙后代的千年大计。”

贾琏见贾珍动容,继续趁热打铁:“宋朝的范文正公,当年官至参知政事,却拿出大半俸禄在苏州置义田,赡养同族的贫户,还办了义学,让族中子弟都能读书。范家的义田传代几百年,就算后来家道中落,族人们靠着义田和义学,也能安稳度日。咱们贾家若是能效仿范公,不仅能保宗族兴旺,还能留个好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特意提起范仲淹——贾珍虽耽于享乐,却也爱读些史书,知道范公是圣贤人物,用他的例子,既能抬高雅意,又能让贾珍无法拒绝。

果然,贾珍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二弟说得是!可卿的遗愿,范公的先例,都是为了贾家好,我宁府是贾家大宗,我怎么能不支持?义田要置多少亩?义学要请什么样的先生?二弟尽管跟我说!”

贾琏心里一松,连忙说道:“我想着是,先在祖茔旁置三百亩良田,租金用来赡养孤寡;义学就设在义田旁边,聘江南的宿儒当先生,族中子弟不论嫡庶,都能免费入学,笔墨纸砚也由族里供给。资金方面,织锦坊最近有些盈利,我先拿出两千两,剩下的……还得从宁荣府里的库房支取些。”

“没问题!”贾珍拍着桌子,语气爽快,“只要是为了贾家祖宗和子孙后代的大事,宁府库房的银子,你尽管去支!就说是我的意思。俞禄!”他扬声唤道,俞禄连忙走进来,“你记着,往后只要是办我贾家的义田义学大事,你要尽快度支,不得耽误。”

俞禄躬身应道:“是,奴才记下了。”眼神却飞快地与贾珍交换了一下!贾琏当时只想着事情顺利,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动作。

贾琏站起身,心里满是感激,“我这就回去跟老太太、太太禀报,尽快把这事办起来。”

贾珍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脸上的悲戚渐渐淡去。回到书房,召俞禄进来,轻声道:“义田义学的银子,不能不支,但是,总得事有缓急,过两日二爷催急了,你就说办丧礼花了太多,库房里紧,先缓一缓。”

俞禄连忙躬身:“奴才省得。”

贾珍又说:“二爷如果再急,要拉你见我说理,你就说,宁府上下伤心过度,还没心思处置,请缓几日再处置。”

俞禄应着,心里却明白——珍大爷哪里是没心思,分明是怕花钱。宁国府的库房本就不丰,办秦可卿的丧事又花了不少,若是再拿银子办义田义学,往后的用度就更紧了。

第二节

回到家中,凤姐见贾琏那欣慰的神情,几度欲语还休,坐在炕上不说话。贾琏觉察气氛有些不对劲,问:“珍大哥答应的那么爽快,二奶奶不是该安心吗?”

王熙凤冷笑着说:“我安心?我就是看他答应的太爽快了。”

贾琏诧异道:“珍大哥应不至于。”

凤姐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以后就知道了。”

“老太太最看重宗族情谊,咱们禀明她,定能得到支持。”凤姐靠在软枕上,手里摩挲着锦盒的边缘:“太太那边,虽说平日里不管事,但只要老太太点了头,她也不会反对。”

贾琏点点头,想起刚才贾珍的爽快,心里还是期待:“珍大哥应该是通情达理的。说到底,宁府是贾府大宗,他怎能做愧对祖宗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他支持,这事就好办多了。明儿,等咱们禀明老太太,再跟大老爷、二老爷商议一下田产的事,这事儿就成了。”

“二爷还真的别太乐观了。”凤姐笑了笑,眼底却藏着几分清醒,“大老爷向来只知享乐,二老爷又只顾着读书,说到底还得咱们自己多上心。”

贾琏知道她说得对,贾赦、贾政就不管家事,如今怕是也不会例外。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这是可卿的遗愿,最要紧的,是为贾家好,什么是好什么是歹,他们总该识得的。

凤姐突然呼平儿过来,说:“你去跟金钗和彩云说一声,就说我有要紧的急事,要禀报太太,问太太现在有空能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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