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页)
宋时窈心中一动,难得悟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忽然生出一个苗头——她与陆淮序之间,或许,是不一样的。
这种苗头一旦埋在心底,便扎根千尺,再难拔除。
不论怎么说,陆淮序这次受伤到底是跟她有关,甚至可以说,她原本才应该是躺在榻上养伤的那个。宋时窈不喜欠旁人人情,心中多少过意不去,几乎每日都要去看他一眼,也没忘了带上他喜欢的吃食。
可是态度多少带了些讨好赔罪的意思。
当陆淮序第三次从她手中接过甜糕和饴糖时,不满地轻啧一声:“宋时窈,你探病带的这东西到底是自己爱吃的还是我爱吃的?”
尚且沉浸在愧疚中的宋时窈一听,那几分浅薄的讨好烟消云散,瞬间炸了毛,从他手中一把夺回来:“陆淮序,不要得寸进尺,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怎么还这么多事!”
愤愤不平地打开纸包咬了口甜糕,也不管陆淮序还是个病人就下意识气他:“爱吃不吃,不吃我吃!”
说着,宋时窈又觉得有些委屈:“看你每天喝的药都那样苦,我才好心给你带的,真是不识好人心。”
陆淮序半倚在榻边,自然地抬手擦去宋时窈唇边的糕点碎屑,唇色殷红,触感柔软,他喉间轻咽:“这样才是窈窈。”
他,他,他,怎么动手动脚的?!
宋时窈脑中空白了一瞬,赶紧起身从他身边退开,口中的甜糕忘了咀嚼直接咽了下去,唯独没忘反驳他:“你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我什么时候不是我自己了,这一剑怎么把你脑子都伤到了?”
陆淮序的视线微驻,见宋时窈的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绯红,唇角暗自一扬:“没什么,最近都没跟你吵架觉得有些不习惯。”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宋时窈忍住了想翻他一个白眼的冲动:“我看你就是伤到脑子了,这不上赶着找骂吗?”
“或许吧。”陆淮序没否认,扬了扬下巴示意宋时窈坐下,又转了话题,“从那次踏青开始就心情不好,是因为冯嬷嬷吗?”
声音低沉清冽,缓缓在房中响起,宋时窈莫名觉得心安。
她垂丧着头,口中的甜糕也觉得没了滋味,半晌才如实说:“之前是因为冯嬷嬷,后来还有你。”
陆淮序毫不意外,宋时窈自小浸润于圣贤书君子道,又如珠如宝的长大,没见过人心险恶,总以最大的善意揣测旁人,反之,却常常自省以最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
现在,估计是将冯嬷嬷和他的意外都悉数怪罪到了她自己头上,淹没于愧疚与自责中。
陆淮序沉默片刻,才缓声开口:“窈窈,你不必自责。冯嬷嬷的事如果不是你发现,她现在还要忍着病痛在宋府做事,可如今,已有了最妥帖的安排。至于我……”
他顿了顿,又轻笑着接上:“你更无需愧疚,这一剑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被无端牵连,我很抱歉。”
宋时窈回过神,略微讶然:“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陆淮序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窈窈,你无意中促成的这一切已是最好的结果,不用介怀。”
他对行刺之事闭口不提,但刚才那抹笑宋时窈却品出几分胸有成竹的意味。
也是,陆淮序在大事方面从不含糊,她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与朝中相争有关,她更帮不上忙,便也不再细问。
陆淮序今日的这些话是在宽慰她,宋时窈听得出来,但心中的那道坎并没那么好跨过去。
沉默良久,宋时窈知晓他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深沉,炽热。
她终于开口,语气轻渺:“陆淮序,你活了这么些年,有什么遗憾吗?”
房中很静,静得宋时窈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陆淮序先是思考了片刻,才一字一顿地回答,表情很是认真:“我的遗憾,是没能保护好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