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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双生劫数0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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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薇来宰相府找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内,那时宰相忙着向朝廷交代黑衣人的事,她只给心情郁郁的娘说了声,便将梅薇安排在西院。她对梅薇感到歉疚,如果没有梅香,躺在那个血色残阳里的便该是她的妹妹了。

日子平稳无奈的淡淡逝去,一次家宴,她遇见笑容温暖的隽秀少年,他的笑容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碧绿荷塘前,梁迟沐拿着一叶芙蕖朝她灿烂的笑。顿生亲近之心,府里热闹如斯,她却拉了那少年的手去宰相府后山看那一片粉红杏花。她言笑晏晏的看着他,告诉他关于梁迟沐的点点滴滴。

他终忍不住怏她带他见她,她高兴的牵着他的手带他到梁迟沐的院子外,不期然的遇见梅薇,那时的她满心欢喜,拉了梅薇的手,薇姐姐,这是上官伯伯家的昊哥哥。梅薇窘然一笑,她又道,我们等下要去看沐儿妹妹,薇姐姐,你要不要去?话一落,她顿觉不对,梁迟沐恐惧的梦魇里堆叠着与梅薇有着相似面貌的阿香,她歉意地朝梅薇笑笑,薇姐姐该是还有别的事,那我和昊哥哥就先走了。

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女孩竟是偷偷地跟在他们的身后,那时的她一门心思都在上官昊身上,她以为少年温隽的笑容一定会融化掉梁迟沐满心的恐惧。然而,那个眉眼盛满笑意的少年只在门缝浅浅瞟了眼,便大惊失色地问,她,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一愣,然后蓦地红了眼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以为这个眉目温隽的少年会与她一样,对梁迟沐只有满心的疼惜,但他却令她如此的失望。后来听到梁迟沐恐惧的尖叫声,她跑回来时,看到梅薇站在门边,微愣一下,便明白梁迟沐的恐惧从何而来。当天晚上,她找了爹。第二日,宰相府的西院空了。

上官昊后来又来了宰相府几次,她都闭门不见。那天,她站在梁迟沐的房门前,从门缝里微露的细碎光影里看到梁迟沐愈发消瘦得不成人样,她的心蓦然一阵扯扯的疼。

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再来时,眉宇盛满忧郁,她在心底很轻的叹气,将一串粉红杏花放在他的手里,若是你不能让我的妹妹重展笑颜,我们便不再是朋友。

他低头看着那串杏花良久,再抬头看她时,黑亮的眼眸里已是满满的温和暖意。他央求娘带他见梁迟沐。她就站在门外,听到他清澈如泉的声音,沐儿妹妹,你知道梁府后那大片杏花林么?这时候正是花开,满山的粉红杏花,你要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那个夜晚,她躲在被子里,冰凉的泪在眼角盛开成大朵的花。第二日去梁迟沐的厢房时,她依旧清浅的笑,淡淡悲伤却埋在朱红泪痣。

沐儿妹妹,你真该亲眼去看看那些杏花,它们都开得好漂亮,我时常想,沐儿妹妹笑起来,会不会也和那些杏花一样美丽呢?

她正欲跨进门的步子硬生生的顿在原地,那日的阳光灿烂,淡金光芒一路延伸至床边,她看到梁迟沐转了视线看他,笑容淡淡,昊哥哥,我想去看杏花。

她亦看到上官昊开心泛起的泪花,她忽然听到什么东西碎了,死死地抓着托盘,嘀嗒一声,瓷白小碗里的碎米粥**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小沐儿,只要你快乐就好了。

以后的以后,她绽放着温婉如花的笑容,细心的呵护着她的妹妹。后山的杏花林,粉色的碎花瓣里满满的包裹着他们的幸福欢笑。

岁月如梭,十年后,梁迟沐已长成亭亭玉立,笑容清暖的女子,而上官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的时候流连在她的身上。三人的世界,忽然有那么些不协调起来,而她亦是明白,十七岁生辰一过,她就要遵从父母的安排进宫,成为轩盟国最年轻的皇帝——元祐帝的皇妃。她不是没反抗过,有一次被逼得急了,宰相大人蓦地冷了脸,想想当年爹为何会让黑衣人带走沐儿而非你。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当年那么细小的伤口,宰相大人为何也会劳师动众。心里隐隐有些生寒,但从小教习的礼仪根深蒂固,她对宰相府里的任何人仍是暖暖的温婉浅笑。但她仍存了小小的希望,她以为她与梁迟沐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双生姐妹,只要梁迟沐微微一皱眉,她都知道她烦恼的是什么,她以为梁迟沐懂她,一如她懂她。

可惜,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她的忧伤在眼角朱红泪痣里慢慢凝聚,梁迟沐却什么也没瞧见,她依然每天拉着眉眼温和的少年在那片杏花林欢乐嬉戏。她站在他们的身后,眉梢眼角皆是落寞。

她不知道的是,梁迟沐已无意从母亲那里得知当年宰相大人执意救下梁迟萱的真相,她以为自己只是顶着宰相二千金的头衔,不过也是可有可无,只有上官,只有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会把她当作珍宝一样呵护,她刻意忽略梁迟萱眼眸里的忧伤,忽略她落寞的身影。

她们中间太多误会重重,却又同时选择缄默,她们渴望彼此的温暖慰藉却又在心底暗自对对方生出怨愤,亲情便渐渐的在她们之间裂开细小的缝,没有谁想过要先走出一步,所以缝越裂越大……而最后让之变成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却是因为那个突兀出现的男子……

彼时梁迟沐与上官昊自顾自的嬉笑打闹,她慢腾腾的跟在他们身后,然后发现浑身是血,昏死在杏花林的东方邪。她被他们忽视得太久,这个突兀出现的人,让她渐渐有些冰冷的心猛然回暖起来,她的生活似乎又找到重心。所以她不管他们的反对,执意要将他留在杏花林的小茅屋里养伤。

梁迟沐赌气拉着上官昊一连几天未涉足茅屋,她亦乐得不被打扰,每日清晨拿了药材,忙前忙后的为他熬药,清洗包扎伤口。她一直记得,东方邪第一次醒来时,那么森寒的眼神看着她,她却毫无惧色,冷静的告诉他,伤口很深,你需要好好调养。他盯了她许久,然后闭了眼沉沉睡去。她这才轻轻吁口气,然后发现掌心一片温暖的潮湿。

他的心一定是寒冰做的。她愤愤的想着,她每日那么辛苦的为他熬药换药,他不仅没有半分谢意,还时常在她抱怨时冷冷的告诉她,如果不愿,离开便是。她是真的被他的冷言冷语刺得不清,默默的垂泪。梁迟沐和上官昊的世界已容不下她,就连这个她尽心照顾的陌生人也敢随意给她脸色看。再想到明年便要如折了翅的小鸟进入那四面红墙,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他一直冷眼看她,最后微微叹息,小丫头,有这么委屈么?

她的泪被他突然温柔的语气吓回,瞪大了眼,面前的男子,冰冷的面具微微撕裂,昏黄烛火映入的眼里,让她骤然感到温暖,空**的心突然有种被充实的感觉。以后的相处里,她偶尔会提起他们三人的点点滴滴,讲述那些青涩过往,而当她温温软语的絮叨时,他亦会偶尔搭腔两句,盈满细长双眼的冰霜淡淡撤去。

十六岁,果然是芳心萌动的年纪。她的心在东方邪那里一点一滴的沉沦,她的人亦快乐得神采飞扬,漆黑的长夜里她都迫不及待的想与梁迟沐分享她的快乐,她说不清为什么,每次和梁迟沐谈论这些时,她都下意识的将话翻来覆去的抹上甜蜜。

那是个漆黑无星的夜,她躺在**,翻来覆去,了无睡意。心有些慌,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又惦念着茅屋里的东方邪,便索性披了衣偷偷出了门。

然后,她遇见她这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血色记忆。

东方邪被官兵团团围住,一身白衣,沾染着猩红血迹。梁林夏冷笑着站在他面前,东方老坛主还好么?

她的双腿似被灌了铅,挪不动毫分,然后她听到东方邪亦冷笑道,梁相不是该更比在下清楚的么?

梁林夏嘿嘿一笑,说起来,老夫还是帮了你的大忙,这不,苍龙坛的位置不是都是你的了么?

东方邪还没答话,梁林夏的脸色蓦地变得阴郁,只可惜,老夫心眼小,最会记仇,当年老东方敢拿老夫的女儿试药,如今,老夫也该拿点你的什么东西做为补偿才是!

刀片散发着森冷的寒意,离东方邪的脖子越来越近,她突地大吼一声冲出来,那官兵一愣,她顺势挡在他的身前。梁林夏亦先是一愣,待看清是她时,怒火陡升,指挥官兵布了箭阵。她慌了神,哭泣着跪在梁林夏的面前,她说她愿意进宫,只求爹放过他。

两方僵持许久,梁林夏一声轻叹,叫人拉着她,下令撤离。她柔顺的跟着他回府,逼着自己不回头。泪水如花,在她苍白的脸上不断的盛开,凋零。路过梁迟沐的厢房时,她无意撞见站在门边的她,两厢对视良久,梁迟沐走过去,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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