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年(第5页)
而那之后没多久,阿栀便失踪了。
心雅听完景檐的讲述,两眼呆呆的,抓着被角的手紧握成拳,后面的话景檐不必再说她也明白了。
阿栀失踪了。
是因为泄露了幻世之境的秘密而失踪的,应该是被困在了幻世之境里的某个地方。
而逼她泄密的人就是景檐。
景檐在阿栀断断续续的讲述里才明白自己这样做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但是,话已经出口,事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了。
那之后景檐也很不安,所以他才会给阿栀打电话,问她近况。以前阿栀盼着能接他的电话,但现在,电话通了,听到景檐的声音的,却不是阿栀本人,而是她的表姐。景檐那才知道,阿栀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即便再讨厌阿栀,也不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他也后悔不已,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了。
景檐看心雅的反应,知道她很难过,他就比她更难过了。可他始终是一个不习惯对人低声软语的人,他便还是用一贯平淡的语气对她说道:“郁心雅,你有权责怪我。”
心雅闻言,缓缓地看向他,毫无避讳地对上他的目光。她什么也没说,像在看他,却又不像在看他。
过了一会儿,她把竖着的枕头放平,躺了下去,微微侧过身,用背对着景檐。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枕头上。
那一刻,心雅觉得自己对景檐似乎有责怪之意,但是,又似乎没有。她觉得她可以把阿栀失踪的责任归到景檐身上,但是,不知者无罪,他既没有恶意,似乎又没有责任。她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心雅背对着景檐的时候,正好是面对丁承屿的。
丁承屿看见心雅在哭,她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尽量使自己不哭出声音,那模样大概谁见了都会心疼。他那时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他曾经给过阿栀一个忠告,他觉得阿栀对心雅并不坦诚,现在看心雅为阿栀的失踪难过成这样,他有点儿怀疑她的难过是否值得。但是,这个时候,却已经不适合再谈论阿栀了,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景檐的想法和丁承屿一样,所以,刚才在言语间他也从未说过阿栀任何不好。他没有再说什么,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心雅在医院里又再住了半个月,病情稳定下来,医生终于批准她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病房窗外的泡桐树开了今年的第一朵花。
她拎着行李下楼,站在泡桐树下等了一会儿,来接她出院的丁承屿才姗姗来迟。
但总归是来了。
她远远看见他小跑而来,便悄悄地对自己说:他终于来接我出院了。
仿佛完成了某个神圣的仪式。
他跑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不无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堵车,我来晚了。”
是她自己主动开口向他要求的,希望他能来接自己出院,心雅很礼貌又很疏离地说:“没关系,麻烦到你了。”
“好歹你也是我老板的侄女,我身为员工,得讨好上级嘛不是?”
心雅笑了笑,笑得有点儿勉强。
丁承屿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赶紧说道:“开玩笑的,以后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尽管找我。咱们走吧?”
心雅和他并肩走着。
她之前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但还是又解释了一遍:“我爸爸今天正好有事,要不然也不用麻烦你了。”
“没关系。”
“哦,对了,那天我爸看见你,还以为你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那天丁承屿看郁图回来了,还有点儿慌张,跟郁图寒暄了几句以后,就匆匆离开了病房。“后来我告诉他,他才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心雅说:“我就说你是他表哥,本来是想来投奔他的,没想到却遇上这种事,还说你们家里人以前就觉得你俩不像表兄弟,像亲兄弟。我这样说合适吗?当时仓促了点儿,我没有想得太周全。”
丁承屿问:“你爸信了?”
心雅笑着说:“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爸更好糊弄的人吗?再说了,他要是不相信,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丁承屿也笑了:“那也不一定,你爸爸的想象力可不能小觑。我虽然不是宋淮萧,但我有他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忆,你爸爸的文章我也算拜读过了。”说着,他有点儿严肃地噘了噘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这样说不妥。”
心雅眉头一皱:“呃,我是自作聪明了吗?”
丁承屿看心雅就像个犯了错的乖学生,绷不住,笑了:“你应该说我是他表弟,这样显得我更年轻点儿。”
心雅这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这样的性格,分明和那个人如此相似。她又感慨了一下。
丁承屿把心雅送到小区楼下,把行李袋递给她:“你能拎上去吧?”
她习惯性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