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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噩梦(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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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是在深夜,被冷风一吹她就惊醒,然后很久都睡不着。

她其实想说,在那些睡不着的深夜里,她静静地躺着,脑海里面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她想问那个人,是不是你找技工来把窗户修好了啊?窗户修好以后,深夜里没有冷风再吹醒我,我睡得很踏实了呢。可是,睡得太踏实了,我忽然少了很多想你的时间。你说怎么办呢?

她想问那个人,如果以后我想你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可以走街串巷飞檐走壁地去见你吗?

我想问那个人,我可以把你放在我的心上吗?

原来,答案竟然是——不可以。

昨天晚上,那个人还在电话里和她约好了接她出院,然而,刚才也是他的电话,她接听以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入耳的却是夏满满的哭声。夏满满说:“同事们都在医院,主编出事了!”

今天中午,在公司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有人持刀行凶,企图抢劫一位路人。宋淮萧当时正好路过,便挺身而出和歹徒纠缠,恼羞成怒的歹徒连捅了他几刀,由于伤势太重,他没能撑到医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心雅觉得自己就像身在梦里,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而且,这还是一场噩梦。

一场宛如灭顶之灾的噩梦。

在这个噩梦里,夏满满告诉她,主编原本昨天就交代说他今天不会来公司,因为要去接心雅出院,下午还要跟一个作家谈合作。心雅自行出院之前给他发过消息,说有急事要去找景檐,不用他来接了,明天会和他联系。

宋淮萧接到心雅的消息之后,想想反正也闲着,倒不如去公司处理一些琐事。恰好又临近中午,他把车停到公司楼下以后,准备先去附近的饭馆吃饭,没想到在半路却遇上了歹徒行凶。他见义勇为,却遭到疯狂歹徒的恶意报复,虽然歹徒很快就被发现情况的热心路人制伏了,但是,那些命中要害的伤口却再也无法愈合了。

心雅呆滞地站着,像一尊石像。她不停地想,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要自己出院?如果他来了医院,这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她想得头都要裂了,身体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烈火灼烧着,烧出了一片焦土,一片万里无垠的荒原。但是她感觉不到痛,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感觉。她就那么站着,站着,站着……

停着的那辆救护车准备出发了,发车前司机用力按了按喇叭,提醒靠近车尾的人注意避让。

心雅就站在车尾,但她还是一动也没动。

夏满满赶紧拉着她退到路边,等救护车开走,夏满满问她:“去见主编最后一面吗?大家都在里面。”

心雅木然地点了点头。

夏满满拉着她走到一间急救病房门口,她看到病房门上的红灯已经灭了,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里透出来的是一片死寂。心雅从玻璃窗里望进去,能看到很多人的背影,那些背影挡住了病床。她知道宋淮萧就躺在那张病**,从人群的缝隙里她刚好能看到他的手,她忽然打了个冷战,如梦初醒般挣脱了夏满满,说:“满满,我从小就怕看到死人,我还是不进去了。”

夏满满吃了一惊:“心雅,不怕的,张编他们都在里面。”

心雅还是摇头:“真的不看了。”

夏满满意识到心雅还是想逃避,但是她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思,说:“那好吧。那我们一会儿就要运送遗体去殡仪馆,你也不跟车吗?”

心雅想了想,说:“我自己坐车去吧。”

心雅恍恍惚惚地坐车到殡仪馆时,同事们已经分工在忙葬礼的事了。大家都知道主编没有亲人,葬礼的事他们都愿意主动承担起来。男同事面带沉痛,但情绪还算稳定。女同事比较脆弱一点儿,有的还在哭,眼睛红红的。

何小溪算是女同事里面最坚强的一个,也还算冷静,大家的分工都是她安排的。她看见心雅来了,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同组的人都知道主编对这个新来的小编辑照顾有佳,在他们眼里,说宋淮萧和心雅的关系宛如师徒也不为过。

心雅点头说:“还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何小溪掏出一串钥匙,说:“这是主编家里的钥匙,敛妆师说应该再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去拿吧,要整套的。”她把钥匙递给心雅,又说,“他包里没发现身份证,能找到的话也一起带来吧,最好户口本也找一找,有些手续可能要用。”

“好的。”

于是,心雅又从殡仪馆坐车回到市区,到了宋淮萧家小区门口,她刚下车就觉得受过伤的那条腿痛得有点儿厉害了,应该是刚才自己跑的时候拉到了伤口。她只好缓下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刚走到小区中心的香樟树时,她隐隐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她,她猛地想起了那晚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宋淮萧就曾经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守护她。她忽然笑了,看来这一切果然是梦啊!

他还没有离开,他还在,他还会守护她呢!

她心头一阵汹涌,回头一看……

香樟树下站着一个手持黑伞的人,是景檐。心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景檐从医院跟到殡仪馆,又从殡仪馆跟到这里,他看着心雅失魂落魄地坐车,失魂落魄地和人交谈,她的失魂落魄,令她看起来像一副僵硬的皮囊。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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