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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出阁那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我身披大红霞帔,执着采儿的手步入喜轿。轿帘放下时,我听到爹爹在轿外长叹一声。
钱庄是爹爹的半生心血,如今让邱大人做主,尽数付之东流。母亲早亡,如今我又出嫁,怎能不让他悲春伤秋。
我将髻上金簪拔下,藏入袖中。随着轿子的颠簸,簪身的尖端不时碰擦我的肌肤,有丝丝的痛意。
除了江木清,我不会委身任何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的一鞠躬,我只觉颊边凉润,一滴泪落下,疏忽便浸入绣花鞋面,洇出一点水迹。
司仪还是没能够喊出那句送入洞房。因为一支箭羽,从空中飞来,深深刺入他的喉咙。
满堂皆惊。我一把扯去盖头,看无数官兵手拿刀剑,从天而降。他们迅速站开,将喜堂密密麻麻地包围起来。
一名将领从士兵列队中走出,将手中尚方宝剑举起:“京兆尹邱海贵,私造兵器,屯兵丘山,意图谋反!皇上圣明,令我等剿灭叛党,以正纲常!”
邱海贵脸白了白,一个手势,他的部下纷纷拔剑出鞘,其他人乱作一团。他谋反的事迹一旦败露,再无争辩的机会。
这场变故,因我而起。
我早就得知,邱海贵之所以纳我为妾,除了贪图美色,还想霸占钱庄,以充作军饷之用。
所以,我将钱庄的钥匙给了邱海贵,并雇佣了两名杀手冒充我的远房表哥,安插在军中任职。他们趁着职务之便,暗中盯梢,收集邱海贵叛乱谋反的证据,连夜上报朝廷。
恶人有恶报,这是古训。
宾客如潮水般往门外涌出,我趁乱往外逃,但一身喜服依旧扎眼得很。邱海贵不是笨人,他明白我是背叛者,当下便跃到我面前,满脸狰狞:“原来我错信了你!你今日就留下命来,为我殉葬吧!”
那些围剿的官兵,只知杀了邱海贵回去领赏,哪里顾得上我。眼看收起刀落,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终于可以,与江木清团聚了。
预料中的痛楚并未到来。我睁开眼睛,看到邱海贵满脸痛苦,抽搐不已,庞大身躯轰然倒下。他的后背,插着一柄长刀,没入软甲足有二寸之长。
那一刻,刀剑砍杀声迅速淡去,仿佛瞬间便隔开了绵长时光。一个人身穿戎装,负光而立,出现在我面前。他眉目清润,身披战甲凭添了几分英武不凡。
他一把扯过我,展臂挡开一柄朝我劈来的利剑,喑哑的声音带着氤氲的温暖落在耳畔:“辞心,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是苏钰和。我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而落。
婚礼的前一天,我花重金命人将他从牢中救出,让他亡命天涯,没想到他还是冒死赶来救我。
其实,若没有苏钰和的提醒,我也想不出斗败邱海贵的计谋。
那日去牢中看望他,得知我要嫁给邱海贵之后,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挣脱之际,他往我手心里塞入一个硬硬的物事。我绞住帕子擦泪,暗自将那个物事裹入手帕。
那个物事是一块缠得紧紧的布条。布条是从衣襟上撕下的,脏污不堪,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字,邱海贵。意图谋反。快逃。
字字,都是触目惊心。
我从而得知,邱海贵利用权势娶我,不过是为了得到财富壮大兵力。
苏钰和将我推至一旁,拔出长刀,冲入刀光剑影。那凌厉精准的招式,竟和江木清有几分相似。
邱海贵的部下本就气数已尽,所以这场厮杀很快平息了。因邱海贵意图谋反,所以苏钰和被赦免无罪,苏家很快也可以恢复往日的荣耀。
一场纷扰,终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