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断线风筝会直飞天国(第5页)
梁小司听我说着,也不回答,就执拗地拉着我,站在马路边上。
车来车往,我慢慢地挣脱他的手,他见我不动,脸色阴沉着,也不敢再抓上来。
“怎么,你不敢吗?”我笑,“我就猜到了,梁小司你只会说爱我,只会折磨我,却不敢跟我一起去死。”
“告诉你,我敢!”一说完,我就猛地朝迎面疾驰开过来的一辆汽车冲过去。如果没有了自由,我还有什么生的乐趣,我已经决定一死了之。我越来越明白,很久以前的箫奈奈为什么会离开那么要好的方圆,因为他们的爱太过强烈太炽热太恐怖,正常人无法承受得起。
“檬檬!”我听到梁小司在背后叫我,然后对面汽车司机惊慌失措时紧急的刹车声。但在这之前,是背后突然冲上来的人影挡在我身前,我与他一起倒在地上。
我的腿生疼,但倒地之后,我才看到我身前的梁小司头上的鲜血直流。
“梁小司!你是个混蛋!!”我尖声哭叫着梁小司的名字,看到他鲜红的血不停地从他的头上流下来,他从血泊中向我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我听到他微弱的声音,
“檬檬,我爱你!”
……
我哭得不能自已,混蛋梁小司,我不让我不让你爱!!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只要我们都好好地活着,你明白吗?
周围一片黑压压,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仅有的一点天光仿佛也被遮憋了,我透不过气来,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一久,听到尖锐的救护车的声音。
白色,一大片的白色。我感觉腿部尖锐的疼,醒了过来,看到医院里没有感情的白。箫奈奈与江城坐在我旁边。
“檬檬,你终于醒了。”箫奈奈哽咽着,不顾自己对同性的洁癖,抓住了我的手。
我还在医院,我竟没有死,一个不好的念头迅速从我心中闪过。
“梁小司呢?”猛地想起,我着急地环顾四周,问箫奈奈,问江城,我好怕他们用某种恐怖的神情回答我,可是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他们都没有说话,欲言又止。
血液仿佛被凝冻,冷,无比的冷迅速地蔓延了我全身。
梁小司终于放我自由,却以这样的方式。
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我害了他。如果高三的时候,我不接受他的早餐,不给他相处的机会;如果大一我不接受他的帮助,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如果跟他在一起后,我对他专情回报他给予我的十分之一,就不会有今天。
如果,可是世界上有如果这回事吗?
《告白》里说软弱的人会伤害比自己更软弱的人。
我是多么地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可耻。我真是天底下最坏最卑劣的人,我凭什么能将别人对我的伤害加在另一个人身上,我凭什么对他予取予求?
宁檬,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听到心里的声音在跟自己说。
“檬檬,我爱你。”梁小司的声音日日夜夜地在耳边回想,带着他那南方人特有的不标准的普通话。
我看到他那绝望的眼神,眼泪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圣诞节,在荆大的草坪上,看到我冷,他可笑地从不远处认识的女生那里借来围脖戴在我的脖子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像珍宝似的将我呵护。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被我的情绪左右他的世界,会像宠小孩子似的给我买糖葫芦……从他那里,我得到了女生无论如何颐指气使也会被宠爱的特权……
可是我怎么对待梁小司的呢?我从来对他不忠,分手提的突然、轻易而果断,毫不愧疚不给他喘息。即使后来,也是我在逼他,他从来不曾真正想伤害我……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
过后谁人被遥控于世界尽头
勒到呼吸困难才知变扯线木偶
这根线其实说到底谁拿捏在手
不聚不散只等你给另一对手擒获
那时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但我拖着躯壳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
仍系于你肩膊或是其实在等我舍割
然后断线风筝会直飞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