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不归宿(第2页)
礼渊不知她是女子,便提笔随手回了那下阕,送信的人才喝了一口茶的功夫,他这儿已经对好了,笔迹干透,封回了原信封,仍是这送信人送了回去。
繁熔将信看罢,对那下阕十分满意,便让乐师作曲,不日,曲子做好,她唱了一遍,心中欢喜之至。
此后,去往东海的信件频频,直到有一回,繁熔收信后对那下阕十分不满,大失所望,迁怒于送信人,质问:“你说清楚了,这真是礼渊公子亲笔?为何水准大失?”
送信人战战兢兢答道:“小姐这可折煞我了,信是我亲眼看着公子写的。”
繁熔奇了,“怎么他行文容你在旁观看?”
送信人不明所以,“公子都是这般待我的。”
繁熔怒了,信手便打翻了桌上的玲珑剔透的玉杯,“你胡诌也就罢了,总得有个度!”她这上阕总会耗上她一时半日才能写就,礼渊纵使天赋奇才,怎可能信才到,他看了就对上下阕?!世上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早已名动天下,怎会只携一个东海之名?!
送信人见杯石具裂,于是更怕了,缩着脖子仔细回道:“小姐饶命,小的说的都是真话,公子提笔就写,待墨迹干透便打发小的回来,小的怕误了您的大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路上都不耽搁的。”
繁熔听了,眼珠都颤了,她以为自己出题多半会让礼渊为难上半日,没想到他随手挥就便是一手好词,她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沾沾之喜了好些时日,现在看来真是无地自容。
只这样还不够,她稳住气息又问:“那你老实交代,这次公子为何只写了这样的回来?”
送信人回想了片刻,答道:“是这样的,小的到的时候,公子家中正举行蹴鞠,家中少年皆要入阵,公子确脱不开身,还是小的以背做了桌台好让公子回的信。”
繁熔点了点头,“原来他是光顾着玩,无心敷衍我了!”
送信人却说:“并非如此,公子另外还说了一句话……”
繁熔眯着眼睛盘问,“他还说了什么?”
“公子说……公子说……”
“嗯?!”
“公子说你家主人写词做赋越发华而不实可惜了!”送信人不带歇气儿地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繁熔气得站了起来。原来水准大失不是敷衍,而是故意为之!
送信人吓得紧忙垂下头去。
繁熔气得火冒三丈,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找这东汉郡生算账,以消这奇耻大辱。然而东海那边礼渊才得知与他书信往来之人竟是个女子,还是个花魁,因了最初那首词终于传唱到了东海,他初时不以为意,细听才想起那词正是自己所作,一问之下,才知这词红于琥珀楼花魁繁熔之口,这才恍悟过来,原来他就觉得那些词女气颇重,不像个男子风范,现在真相大白,他不由觉得好笑,原来作词出题之人本就是个女儿家。
此后,他回想起最近那封信,自己失望时做了敷衍之举,想必小姐见信后必然十分失望,正巧叔父要进京一趟,他便也一道跟随进了京,繁熔那时已经气消,她是个有大气魄的女子,虽恃才傲物,却也通达无比,得知礼渊来访,心下欢喜之至。
然,见了礼渊之后,繁熔更是将往日芥蒂忘得一干二净,这书生可不俊俏地一般,不禁相貌好,文采斐然,做人亦是无可挑剔,可谓品貌俱佳,由此她便将这个朋友结下了。
男子都爱美人,何况是繁熔那样的绝色,礼渊从不沉迷烟花之地,但繁熔是女子中不可多得的才女,便也安心做了这朋友。
繁熔喜欢玉善的琴声,礼渊与繁熔下棋之时,隔着纱帘见过玉善几次,这也是个美人,还是个愿意投怀送抱的美人。
玉善此时对上礼渊那双清亮的眼睛,立时明白了此番来意已经被他看破,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礼渊站直了身体,朗朗道:“玉善小姐一片情谊,礼渊本不该辜负,只眼下礼渊并无此意,还请玉善小姐回去告知繁熔小姐,她的好意礼渊心领了,这厢先谢过了。”
玉善自是明白自己这回夜访已被拒之门外,失望之余丽眸一红,鼻头一酸,便是要哭起来。
“公子,你莫不是嫌弃玉善已非清白之身……”
礼渊忙扶住她,抿唇,正色道:“玉善小姐切勿妄自菲薄,礼渊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礼渊有难言之隐……”
“是何……”
玉善话音未落,小筑门扉却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已在屋外听了半响,只见门窗之上一对玉人互相扶持轻声细语好不恩爱,本想破口大骂这臭书生朝三暮四白瞎了她一份真心,可想了想,又十分气恼自己还愿意回来。
于是,一气之下便又使了蛮力,径直踹开了这恩爱门扉,破门而入。
玉善被惊得簌簌发抖立时躲在了礼渊身后,而礼渊回首见到屋外那人,深叹一声,对玉善道:“小姐不是好奇我有何难言之隐吗?那,既是礼渊的难言之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