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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断魂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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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断魂散

莸花一愣,裹着被子坐起来,不知这男人打算怎么羞辱她。

陈桀握着那双冷冰冰的脚,他出身戎马,女人与他只是发泄的对象,也从未试图取悦过哪个女人,风入芦苇**,北风呼啸,刀子似的擦过他的脸颊,骤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竟在调戏莸花这个山寨出生的女土匪。

他悻悻地撒了手,莸花紧忙抽回自己白嫩嫩的小脚裹进被子里。

因了周围设伏,不可使用明火,没有火便不能取暖,男人们可以喝烈酒暖身,但莸花身上只有一床被子,先前被子又是散开过的,热气早就散尽,随着时间推移,霜冻天的冰寒长了脚一般缓缓爬进她的被子,冻的她鼻子通红,双腿逐渐僵硬。

陈桀见她不停用哈气取暖,嘴角一抿,状似轻蔑,似在嘲讽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莸花装作没看见,更装作不认识此人,只说:“大爷,可否赏妾身一口酒喝,妾身实在是冷得紧,快要死了。”一句话她说得委曲求全,哆哆嗦嗦,不过却也不是装出来的,确实是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

她也没等陈桀答应,颤着手往怀里摸,不一会儿掏出一条锁链,从包心小圆球里取出一粒药丸含在嘴里,此物正是那枚催肝肠的“断魂散”了。

陈桀紧着手里的酒囊,看她一头乌发散乱,蜷缩在被中,只露一张凄白的小脸在外头,细口白牙间含着一枚药丸,一副可怜又倔强的模样。

“你那是什么药?”陈桀问。

她哆哆嗦嗦取下药丸,“妾身有疾,季节好还好说,时节不好就会发病,若不吃药,等会儿恐怕会癫痫呕吐,若是真的发病,还请大爷留心我是否被自己的呕吐物呛住,若是呛住了,捶我后心口便能救得妾身一命。”

陈桀冷眼看着她指间那枚药丸,“既然不吃药会发作,吃药也发作,那这药何必还吃?”

莸花凄然一笑,“妾身贱命一条,在外人眼里自是不珍贵的,可我也有爹有娘,若是今晚有幸逃出生天,还要与舍妹侍奉他二人养老送终的。”

“瞧不出你还是个孝女。”

“孝女不敢当,我双亲膝下无儿,只得我们姐妹二人,若有什么本事,也是倾囊相授不遗余力,如此这般,我如何能怠慢这份恩情。”

陈桀歪头借着天上微光看她,深吸一口气,又悠长吐出,一团白雾笼住那张略带残忍奸佞的脸,“既是如此,小姐怎会流落他乡,从军入医,在这冒屏城中?”

莸花看他,这男子倒也是个好看的人,可惜孽根太重,眼界有限,心胸亦不开阔,因而俊脸显得十分薄情。她乍然一笑,“大爷是陈桀,陈将军吧?”

男人不承认,亦不否认。

莸花苦笑,“大人位高权重,笑傲四方,又可知‘身不由己’的滋味?”她深吸一口气,嘴唇通红,眼神开始发直,脑子却转得飞快,“大人您兵败如山倒,被那位雷骜雷将军逼得无处可逃,今晚劫人设伏实为无奈之举,妾身虽是微不足道之人,但还祝愿大人此举马到功成。”

陈桀微怔,此女乃雷骜军中一等医官,享誉军中,并与雷骜出双入对,雷骜准她四方行走,甚至入帐共谋,二人狼狈为奸早已不清不楚,但现在此女这番言论,似乎又不是探子所述那般。

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陈桀机警地紧绷起来,眯眼觑着被子里那女人,她可是熊头岭上的女土匪,虽长得善良,但对“狡猾”也是耳濡目染,先前他曾搜山,却还是让雷骜逃脱,若不是有此女相助,雷骜怎可能走出那荒山野岭!

莸花见男人握住长剑,手指骨节略微突出,心想此人大约是没全信她所言,不过这也不打紧,左右今晚已深陷险境,冻死或者被杀之前,她能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倒也不冷清。

“你与雷骜何来冤仇,听你此言,似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般。”她虽没用什么语气,但恰恰是什么语气也没有,才叫人觉得她那份恨意已入骨。当然,这也不排除这女人故意为之的可能。

莸花吸了吸冻冰的鼻子,缩着脖子道:“妾身本有家业,舍妹一时善举,救了雷骜此人,没想到她以舍妹性命相胁,命妾身行医救他。妾身自是答应的,本想下药毒死他了事,此人却是机警,喝药前总要令妾身以身试药。妾身无奈,只好替他疗伤……”说到这里,她声音浅了下去,一声长叹道尽其中波折无奈,“此后的事一波三折,舟车劳顿之苦便再没离开妾身,去了边关一趟,又被遣返送回入营行医,每每设计潜逃,却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现在看来,这却也是妾身的命数,再也逃不开了……”

“……命数……”听的男人嘴里喃喃……

莸花惨淡一笑,“你们男人,最擅苦苦相逼……”

闻言,陈桀呼吸一窒,心头一根藤蔓开花结果。

这女人,擅用歧黄之术,见惯生死,性子自然是冷淡的。冷淡的人容易出大智慧,她便是心里有大智慧的。瞧她被掳却不慌不忙不咸不淡的模样,怕是她心头早就视死如归。

有这么一瞬,陈桀忽然觉得她有几分军人的气质,隐忍,狠厉,又云淡风轻。

只可惜,她一副女儿身,若当男儿,定是有气魄的英雄出身。

呵,真可笑,怎的在这节骨眼上欣赏起自己的俘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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