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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灿烂千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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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灿烂千阳

我们不能一直怀旧,可我们在一起只能怀旧,这就是旧友们疼痛的地方。

夏舟是在柏千阳坚持把房子过户给她的时候,预感他们的缘分走到头了。

那段时间她拗不过柏千阳,只好答应了他过户的要求,还自我安慰着,或许是他打算求婚了,让房产在女方名下会让她比较有安全感吧。当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意外,似乎也没有当年那种崩溃的感觉。很久以后她回想起当时的感觉,觉得可能是北京赠予她的勇气吧。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生活得久了,情感上的迂回与折磨会显得那么多余,人们疲于奔命,像蝼蚁一般穿梭在楼宇之间,爱情变成了微不足道的鸡肋。你的痛苦、失落、不堪、绝望,都逐渐化作一片短暂的雨水,落在地上,流向下水道,去往一个未知的地点。待到晴天,你会发现一个人的表演是多么滑稽可笑,你不但没有对手,连观众都没有。

那几个月,柏千阳回来得越来越少,甚至连普通敷衍的短信和电话也没有了。房子过户之后,他基本上便不回来了,两个人的关系像一张被雨淋过的纸,就等风轻轻一吹,便支离破碎。直到有一天下午,他匆匆约夏舟在家见面,那个下午,窗外出奇地亮,阳光投射进来,将人的面容都照得有些模糊。

也是相识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彼此心知肚明,只是等那个心碎的开场。

柏千阳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了,他用一种冷静到令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语气说:“咱们分手吧,房子我不要,不想欠女人任何东西,咱俩命里没有,硬要在一起都活不长的。”

夏舟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我俩的关系就连一次认真的、正式的结束都不能有吗?”

他想了想,说:“现在不就挺认真的吗?”

夏舟:“为什么跟我分手?”

柏千阳:“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这种‘不爱’像根刺扎在心里,越久越痛苦。我以为我可以扛,对付着也能过,现在发现,我扛不了了。”

夏舟:“那你当初为什么愿意跟我在一起?”

柏千阳:“可能太孤独了吧。那天早上,正好在我很迷茫的时候你敲了我的门。你知道的,在北京,一个人这么漂着,太难了!可能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陪伴……”

夏舟:“看样子,你已经不缺这样的陪伴了。”

柏千阳不说话。

夏舟:“好吧,我知道了。呵呵……我觉得自己还不如站街女,你嫖完好歹会跟她礼貌地道个别吧?”

柏千阳:“我没嫖过。”

夏舟不再说话,柏千阳坐了一会儿,起身穿鞋下楼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站起来死死地抱住他。大学毕业时,他离开他们租的小民房,她曾经那样抱过他,没有用,该走的一样会走。

她在阳台上看着小区大门口停了一辆宝马,柏千阳急匆匆地上了那辆车,那是他最后一次从这个家离开,那车去了四环,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中二十七岁的自己,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自己的样子了,真是憔悴得不行。念书的时候她曾经因为这张脸而变得骄傲跋扈,那时候她不知道输是什么滋味,男孩儿们为她鞍前马后,在她十八岁的美好年华。

夏舟偷偷地跟踪过柏千阳,他常和一个瘦小的女孩儿去工体一家叫Fox的酒吧,出来的时候酩酊大醉,那女孩儿扶着他,两人一起上了一辆宝马。那辆车在他们家小区门口出现过,就是它接走了他,然后一去不回。夏舟在街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个女孩儿看起来二十出头,美得像一盏耀眼的霓虹,她想,自己曾经也这么美好的啊。

她在一个周末来了Fox酒吧,换上了性感的吊带,涂了很美的唇彩。她对着镜子想,谁还没有美过啊?

她钻进那间喧闹的酒吧,音乐声震得她的心在颤抖,她要了一瓶马爹利,独自喝着,像一只孤独的夜莺突然闯进了人类的帐篷。

这里是柏千阳常来的地方,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曾经和她在堕落街的串串香店大快朵颐,曾经牵着她的手走在秋天铺满落叶的木兰路上,他还在飞轮酒吧打工,穿着干净的工作服,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现在他也开始迷恋这里的声色犬马,变成了另一个她无论多么用力都触摸不到的柏千阳。

有几个中年男人凑过来,带头的是个戴金链的光头,他轻佻地拍了拍夏舟的肩,问:“妹妹,怎么一个人喝酒啊,哥陪你怎么样?”

夏舟笑了笑:“好啊,那你买酒去,这是我的酒,不给你喝!”

那光头见她大方又俏皮,也来了兴致,叫手下兄弟买了两瓶酒,给夏舟添满:“一会儿跟哥走呗?”

夏舟:“走哪儿去啊?”

光头:“去哥家,去宾馆也行。”

夏舟冷笑了一声,说:“去你家干吗?”

光头伸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朝她的胸部摸过去:“去我家想干吗都行啊!”

夏舟推开了他:“滚你的!”

光头:“好倔强的妹妹,我喜欢,来,亲一个!”

他凑过猥琐的嘴,朝夏舟脸上亲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迎来的是她举起酒瓶的手。那酒瓶砸在他的头上,鲜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玻璃片撒落一地。

音乐继续响着,该跳舞的人继续跳舞,众人举起酒杯,庆祝这个疯狂的世界。光头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摁住夏舟的脖子,手下人也扑过来试图抓住她的双手,但那一瞬间她的力量大得惊人,她举起手里碎裂的酒瓶朝那光头身上扎去,光头疼得松开手。

那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挣脱他的手下人,狠狠握住那锋利的碎片,冲上前,一下又一下。那男人瘫倒在地,满身是血。后来她被人拉开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碎片,掌心被割破也不松手,任那血肆无忌惮地流着,也不觉得疼。

她放声大笑着,像是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独特、凄厉的伴奏。

2008年10月,夏舟因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五年。后来她跟妈妈说,走进监狱的时候甚至有点轻松,终于有人领着她往前走,终于可以趁机休息休息了。

2008年的最后一天,韩家阅和沙璇在一家海鲜酒楼举行了婚礼。韩家阅出狱之后,沙璇请满毅帮忙,安排韩家阅在他表哥的单位工作,因为韩家阅有犯罪前科,所以满毅的表哥算是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婚礼上,双方家长都没有来,一是为了省钱,二是对他们的结合并不认可。沙璇的爸妈始终不理解,为什么女儿要跟一个劳改犯在一起,沙璇一赌气说:“不来就不来,省得来了我还要伺候你们,自己结个婚还得看别人脸色,犯不着。”韩家阅家是书香门第,父母要面子,儿子刚出狱便举行婚礼,老两口觉得脸上挂不住,听说亲家不来,也决定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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