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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半魔少年(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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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灵根虽和自己同属金灵根,但她将他带回北垚峰的过程有多强人所难,亦是有目共睹的。她的确不是真心想要教导他,而是急于证明自己绝不会出错。

她想着假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她真的弄错了,那这世上也没人不愿拜她为师,她肯收他已是莫大的恩赐。

但他真的愿意成为一名剑修吗?平心而论,狐歧峰的确比北垚峰要更适合他,毕竟,狐歧峰只需修炼苍梧山的内门心法,其余修行法则皆不做规定,也不讲究清修,最适合他这种喜欢走捷径的富家子弟。

“拜入甘华座下,原是我母亲的意思,我自己……”贺兰宵顿了顿,眼睫轻颤,“并无任何想法。”

“噢,”樱招点点头,不甚在意地回道,“苍梧山无论什么等级的弟子,一月当中总有那么几日须去掌门的不嚣峰统一进学,授业老师是已出师的大弟子们。四峰长老亦会不定期开坛授课,届时你若是觉得自己不适合我北垚峰,想拜别的峰主为师,我自会替你引荐。”

说完这一大段话,她再看向贺兰宵时,不知为何,他的脸色竟苍白了几分。

她说什么了吗?她难道不是字字句句都在为他着想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樱招便听见他低声说道:“樱招长老,我既已拜您为师,便不会再另投他处……”

旁的话他也不说了,只伸出双手将丹药奉上,这份恭恭敬敬的乖乖模样,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他一言一行的确挑不出错处来。

樱招看着他微微低下来的头颅,轻咳一声,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尚未筑基,过多依赖丹药和符纸对你的修行无益。这些物件,为师暂且替你保管,等你出师之日再归还于你,你可服气?”

贺兰宵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深深地鞠了一躬:“弟子,谨遵师命。”

樱招将丹药和符纸收好,语重心长地说道:“修习剑道,虽不至于像太清道一般严守斋戒,但修行一事,本就艰辛,你须做好准备。”

说着,她又从袖中掏出一本弟子守则递给他:“别的规矩你便依着苍梧山的门规来吧。”

说完便一脸高深地出了门。

她站在院门口,悄无声息地设下一道禁制,才略微放心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收徒一事,进行到现在,她才突然有了些许真实感。

孟子有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樱招以前时刻谨记这一箴言,从未有过正式收徒的想法,若是教几招剑法还好说,正儿八经的传道授业解惑,却实乃难事一桩。如今把这么个大麻烦带回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今之计,也只能盼着贺兰宵早日露出马脚了。

他这几日还需去狐歧峰替她办事,他如今尚未筑基,无法御剑,又没了符纸。她倒要看看他怎么下得去这北垚峰。

冀州,贺兰府上。

族长贺兰舒的书案上凭空出现一张传信符,信封用蛟龙龙涎混合白磷封口,非收信者本人不得启封。若有奸佞份子妄图强行拆开,白磷会即刻自燃将信件焚毁。

贺兰舒年方四十,能文能武,形容端丽之余,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英气。她拆开信封,从头扫了一遍,顿时皱起了眉头。

旁边站着的嬷嬷是她的心腹,见她面色深沉,第一时间屏退了旁人,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开口问道:“是阿白传回来的?可是公子出了什么岔子?”

阿白正是弟子遴选时对着贺兰宵哭天抢地的小厮。从苍梧山回冀州,路途遥远,他等不及将情况亲自回禀,出山之后便即刻传了信回来。

贺兰舒将信递给嬷嬷,嬷嬷看完则一脸惊疑不定:“不是已经和甘华通过气了吗?怎会最后去了樱招的北垚峰?樱招突然对公子出手,莫不是察觉到了公子身上的……魔气?”

“我贺兰氏千年秘法,断不会这么轻易被人破解,樱招察觉到的应当不是魔气,不然宵儿早已被她当场斩杀,苍梧山其他长老亦不会放过他。”贺兰舒屈起手指,指尖敲了敲桌子,“她或许……只是感应到了斩苍的气息。”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恐怕也只有樱招自己知道。

“可是,左使不是说,樱招的记忆被……”嬷嬷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是啊,因为人界唯一见过斩苍面容的樱招已经不记得他的长相,贺兰舒才敢堂而皇之地把贺兰宵往苍梧山送,魔界也必不会料到她真的有胆把他当作一般贺兰氏弟子对待,在他们眼皮底下把人送往仙门。

可正因为樱招不记得,贺兰宵在她手上才祸福难辨。

贺兰舒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前的樱招,宵儿是最应当去她身边的,我又何必舍近求远修书给甘华。”

“以前的樱招?”嬷嬷不解,“可传闻不都说,是她杀了那位?”

传闻的确不假,但贺兰舒总觉得另有隐情。

二十年前,斩苍戴着面具跟在樱招身后寸步不离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都说世间只有情难诉,前一刻还如胶似漆,下一刻便反目成仇的怨侣比比皆是,但那二人闹成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难保不是有背后推手在作怪。

魔界左使闭关已一年有余,元老院那群人收拾魔界的烂摊子,亦顾不上这边,的确是给了她们筹划之机。

路铺到这个程度,权当是报斩苍救她全族之恩罢了。

贺兰舒自觉已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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