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九重宫闱冰与火 料得年年断肠处(第5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兰棂顿足道:“也罢!凡事都会水落石出,我一定会辨出真假,做父亲重回朝堂的推手!”

细雨蒙蒙,伤怀满地,惆怅如丝。李府二少主不顾被雨水打湿衣裙,蹲在池塘边,流着泪掐碎干枯的荷茎,扔向池中。春香将一把油毡伞遮在她头上,被她推开。王月新撑了伞,在她身旁蹲下,轻声道:“别哭了吧,瞧这眼睛,都哭成小兔子了。”

春香也在一旁劝道:“小娘子,别哭了吧!再哭夫人都要生气了。”

李府二少主不声不响,只是啜泣,颤动的双肩泄露了内心情绪。

风吹走一片悲声,将雨伞吹进池塘。王月新忙命春香去捡,春香应诺,沿着池塘边追着雨伞,一次次伸臂,一次次差那么一点点,雨伞又被吹远。春香一急,差点儿掉进水里,裙子也湿了大半,被王月新唤回,眼睁睁看着雨伞向远处飘去,春香只是顿足。

李府二少主抱头抽泣,本来生动的面容由于极度悲伤而变形。

王月新的声音被风吹散,如斯邈远:“我判断,那个人根本不是赵明诚!”

“那他是谁?”

“那兰棂诡计多端,弄个人试探你们,也是有的。”

李府二少主怔了半天,才道:“自那夜饮酒后,孩儿肚子总是隐隐作痛,月例也不正常,难道酒里真的有毒?”

王月新一听便红了眼眶,抹泪道:“我的儿,前天请御医诊视,得不出结论,他却提示,在酒里下绝育药,是后宫惯用的伎俩。蔡姬姑嫂太过阴狠,会遭天谴的!”

“怎么没听她说腹痛?”

“每个人体质不同,对药物的反应自然不同。”

“或是,她的酒里没有放药,兰棂恨的是我。好在这么长时间了,肚子也不怎么痛了。”

“我一直在想,怕她们会把事情捅到官家那里。”王月新望着雨幕,忧心忡忡。

赵佶下朝后带着太监冯益等一帮人往玉英阁方向走,一路思绪汹涌。在朝堂上为兴修水利之事与外臣发生争执,下朝后又到便殿宴请外臣,宴散已是亥时,应酬没完没了。明月皓皓,映亮他满目的悲哀,只觉一腔宏志浸泡在现实的泥潭,正徐徐变成东流的水,抽刀断水水更流,痛得不能呼吸。风嘤嘤咛咛像冤魂的悲啼。他不觉诵起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皇上还在思念皇太后啊?臣妾已在此恭候多时。”蔡贤妃俏立在一片月光下,风情万种楚楚动人。

赵佶早知那晚的“贼人”之事,有些芥蒂,又想起童贯说蔡京有钳制群臣的能力,遂上前搭上她臂:“夜气寒凉,蔡姬一个人站在风地里,莫要受凉了。”

蔡贤妃轻轻攀住赵佶脖子,柔若无骨地贴了上去,眼波娇媚:“但凡能等到皇上,怎么也值了。皇上若是忘了臣妾,臣妾也无须心痛自己了。”

宫娥在一旁道:“贤妃娘娘近来气滞血瘀,站久了坐久了都会头晕……”说罢,看看蔡贤妃,却见蔡贤妃一头扎在皇上怀里,闭着眼睛再无声息。

“娘娘,娘娘!我家娘娘又晕倒了!”那宫娥夸张地呼叫。

赵佶探探她鼻息,怜悯、焦灼:“快,去慈元殿!”

玉英阁灯烛通明,李才人画好梅花,左右端详。冬雪挑帘进来,打着千儿道:“官家刚才明明来玉英阁呢,半途却被蔡贤妃拦住,又是作娇作病地**,惹得官家心动,抱着她去了。”

李才人冷然瞥了眼冬雪,冬雪忙跪地道:“奴婢出言无状,恳请责罚!”

李才人俨然道:“起来吧!仪态端方,言行守礼,身在后宫,一句错话也会招祸。”说罢,便在画幅上缀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写完,将羊毫放在玉石笔搁上,少顷,脸上便有了失意怅惘之色。

冬雪在旁道:“这后宫佳丽,便如鲜花枯荣,小娘子若想固宠,就得早些怀上龙裔。”

李才人面色伤感、凄迷,一如秋后海棠:“天下女子都是官家的,帝恩朝不保夕,怀……什么龙裔……怀了又能怎样?”

杭州府明金局门前石狮子把门,阶前没铺红毯,也无花盏簇拥,阶面洁净得照见人影。室内无甚装饰,红木桌椅映着洁白墙壁,简约大方。童贯正中站立,看着门口。

蔡京由布衣小厮引领,披着满身朝霞进来,跪拜。童贯将他搀起,挽手入座。蔡京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皮册子,恭敬呈上:“这是下官探听到的古器名目、收购地址,请童公公审阅。”

童贯不动声色地接过册子,粗略翻阅,见上面内容丰富,便展颜笑道:“蔡大人忠心可嘉,童某谢过!”

他此次出任,一心赢取皇帝信任,遑论其他,多亏蔡京替他效劳,尽心尽力,令他感动。二人喝着茶,对收购名单、地址详细探究,逐条逐款仔细规划,商议对策。

此后,蔡京协助童贯寻古不遗余力,使留藏于江南一带的民间不朽之作流水般进入明金局:王佑军的字,顾宏中的画,赵佶最爱并梦寐以求的南唐周文矩真迹《重屏会棋图》,唐朝吴道子的画幅等稀世珍宝。

“嗯?”赵佶挑高尾音,听他话里有话,眸子流转出疑问,“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