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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来沉醉卸妆迟 柔肠一寸愁千缕(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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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妃惬意地吸进窗外花香,妩媚一笑:“若没了赵挺之,皇后便成了没牙的老虎,反之亦然。”

乔淑妃抿嘴一笑道:“赵挺之是个小人,为了攀龙附凤,重修族谱,硬是将他山东诸州赵氏强牵为宗室。那时为彰显无私,请旨为三儿子和离,还说什么为了大宋社稷稳固,才彻底断绝与奸党的关系。”

郑贵妃捻着桌边缘红锦上的流苏,乜斜着眼看蔡贤妃:“到孟忠厚家拜访孟后,结果如何?”

“可恨那孟后甚是窝囊,不敢合作。还说,刘后当年害她的证人,早已被赶尽杀绝。”

郑贵妃笃定道:“无妨,赵挺之呈上的贿赂单,成了贴在官家心上的丝网,他着急上火,要揭掉丝网,要整顿朝纲,除掉贪赃枉法的朝臣,在这个过程中,会渐渐转变对蔡大人的认识,一定会这样。”

极静的午后,李清照正在书房的窗口眺望,遥想锦屏山下,水草起伏的田垄,晚归的牧童。远去的少年情事,被落英埋藏,被时光过滤,化作殷红的思念,写进泛黄的诗笺。

王月新拿着喜帖进来,笑得合不拢口:“你四舅的女儿美娘将要大婚了,嫁的是江宁才子秦桧,这秦桧进士及第,如今的太学正。”

窗外吉光片羽,万丈红尘,李清照心里很是淡然,脸上作笑道:“听说这秦桧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真是该恭喜我四舅一家。”

王月新在红木云纹桌旁坐下,满脸欣慰:“女孩子家,嫁个好夫君既是福分,亦是尽孝,免了双亲的烦忧。自李唐以来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再嫁,都不算什么稀奇。女儿家好年华少,一转眼就老了。照儿,我早就想说说,你也该趁着年轻,挑个好人家嫁了吧。”

自女儿回来,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萦绕谄媚,或乡绅土豪之家休妇再娶的,明明贪恋美貌,却摆出可恨的“怜下”嘴脸,三番五次地托媒上门,横的竖的皆被女儿横眉睖眼地推脱。她看得很清楚,女儿心里只有奸臣的儿子。

一想起这些,王月新心里便爬满乱草。

李清照将刚写的词稿朝窗前推推,让墨迹晒着太阳,才干得快些,她朝母亲道:“为父亲守孝需得三年。”

“三年?你都太大了,满一年便可,李家的列祖列宗都会体恤的。”

“打小母亲就让女儿读《列女传》《女诫》,如今却不知读这些是为了什么?”

王月新颇觉不快:“书上那些死道理,只为诫勉后人,而世事多舛,活人就应该灵活一些。”

李清照轻叹一声道:“母亲信奉道学,道家的精神自由,母亲可还记得?”

王月新嘴角一抹讥诮的笑:“你只管自己自由了,可想过你母亲的感受?出过阁的女儿在家里住着,少不得被人说长道短。说长道短我也不怕,但怕我儿错过最好年华,徒留后悔。母亲的这片心,你可知道?”

李清照想了想,直言道:“明诚说过一定会来接我。女儿岂能背信弃义!”

王月新仿佛受了惊吓,站起来拉住女儿道:“两年了,他若有心接你,早就来了。他是丞相之子,必定早已妻妾成群了。傻孩子,你怎么这样傻啊……”

母亲说罢,哭着走了,李清照一时石化。

春香一阵风似的进来,笑逐颜开道:“小娘子,小娘子,姑爷来了!”

李清照倏忽呆住,嘴唇抖了几抖,却没问出一句话来,不知怎样才能掩盖眸中的情绪。

“真的是姑爷来了!小娘子。”春香的声音小鸟般愉悦。

“快,快帮我换衣!”李清照一下子跳起来,弄掉了桌上诗笺,也不捡拾,在春香的服侍下飞速地换了第四套衣裙,才觉满意,对镜拉衣袂,整头饰,心跳不已,浑身发烫。

日子如此枯瘦,他却无处不在,叫她日思夜想。

赵明诚随着夏雪进来,他们四目相望,仓皇流失的岁月尘埃化作指尖浮光掠影。双手瑟瑟发抖,十指紧扣。两个人,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照儿,你瘦了。”

“明诚,我日夜相思,如何不瘦?”

孤独流泪的那些深夜,他的浅笑如轻雾般萦绕,眉梢拧着一股栀子花的香味。泪眼相望片刻,她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两年了,明诚,两年了……”

两年了!春花落尽夏花开,时光的脚步总不停歇。野花迎风倾诉衷肠,绿草抖动出无尽的忧伤。柳枝坠入悠悠碧水,搅乱了芳心柔情**漾。秋风过后黄花堆积,宛如流光的印记。积攒了一冬的心事,又被青鸟殷勤问起。每个春天都如期而至,而她许诺的夫君却音信来迟。

丫鬟们悄悄退出,越窗的阳光将屋子涂满苦涩的温情。

砰的一声门响,王月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怒斥:“赵三,你滚!”

赵明诚愕然转面,瑟瑟放开李清照,跪地道:“拜见岳母大人!”

王月新怒斥:“滚开!别在这儿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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