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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重宫闱冰与火 料得年年断肠处(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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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花亭居高临下,四周隔扇、碧纱橱窗,前面搭起戏台。亭中由锦屏翠障等隔成数间,铺设华丽,开阔宽畅,彼此相通。隔断的高度不影响视线,各依布局功用,设着桌椅绣榻等物,摆了果、点、汤饮、茶水。

夜风徐徐,甚是凉爽。李才人姐妹向王皇后等后宫施礼拜见,被宫娥引着落座,诸后宫俱是惊愕、诡异的神色,还有人摆出幸灾乐祸的嘴脸。蔡贤妃在王皇后、郑贵妃下首坐着,笑幽幽道:“正月以来宫里一直在为太后守孝,太冷清了。今儿便请姐妹们过来热闹热闹。”

王皇后满面笑容道:“妹妹有心了,姐妹们正想热闹热闹。”

歌台上已是莺歌燕舞,艳妆的歌舞伎走场穿台,年少的梨园弟子纵情高唱,琵琶古筝玉笙羌笛各领**。众佳丽以礼坐定,吃着喝着看着说着,端的热闹。忽高俅来禀:“娘娘,在下今晚值守,抓到偷窥玉英阁、图谋不轨的贼人!”

“啊!竟有贼人偷窥后宫?”蔡贤妃面现惊诧,厉声道,“带进来!”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青年男子被推了进来,高俅跪地禀道:“请娘娘发落!”

蔡贤妃朝王皇后、郑贵妃、刘淑妃等人行礼,被灯火摇**了愧疚之色:“打扰了姐姐们雅兴,望祈恕罪!”

王皇后、郑贵妃、刘淑妃神情如出一辙,一齐摆手笑道:“无事。本是消遣,打发时间。”

蔡贤妃愤愤不平地想:在瑞王府时我伯父权倾朝野,我这个瑞王侧妃也就一个王氏姐姐,你们几个偏妃都自称妹妹。如今我伯父和父亲败势,便有人越在前头,我这个姐姐变成了妹妹。你倒是不嫌脸红,叫得开心,可我咋听咋别扭!且忍得一时之气,总有我蔡姬翻牌的时候!你们可得坚强点儿,别到时哭死了!

蔡贤妃环顾众位佳丽,指着匍匐在地的男子:“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来此何事,如实交代,若有隐瞒,定杀不饶!”

男子一言不发。

蔡贤妃又道:“来此何事,报上姓名,若有隐瞒,定杀不饶!”

男子仍是不言不语,如同木桩。蔡贤妃连问三遍,男子却一语不答,俨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蔡贤妃一声喝令,高俅扬鞭暴打,皮鞭虎虎生风,划破浓稠空气,每一落下便发出尖脆的响声。胆小的宫人都吓得战栗,但见跋扈、粗犷的皮鞭,势要割破人的肌肤、血管。男子的身子随着鞭子的起落颤动、**,痛得在地上翻滚,咬破了嘴唇,却也不发一声。

李府二少主的忍耐仿佛延续了千年,剐心剜肉也没有这么难忍,悲痛和绝望将她彻底摧毁,扑上去阻拦高俅,嘶声哭喊:“别打,别打了……”

痛哭的李府二少主被侍卫们架开。

李才人冲上去,扇了她一耳光,斥道:“你疯了吗?”

蔡贤妃左右看看,冷冷笑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这狐狸尾巴怎么藏住!”

李才人朝蔡贤妃一拜,镇定道:“臣妾不懂贤妃姐姐在说什么!”

兰棂飞快地从外面进来,指着李府二少主道:“李清照,你敢偷梁换柱,欺君罔上!”

李才人怒视兰棂:“蔡夫人一向跋扈、凶狠,仗势欺人。这儿是后宫,不是蔡府!你为何颠倒是非、张冠李戴?请饶过我妹妹,你有什么怨恨、不满,请直接冲我来!”

兰棂哪受过这样的羞辱,况且是当着诸位后宫姐妹?她无法制怒,猛地扑向李才人,揪住她乌云般的发髻,撕打起来,边打边骂出不堪入耳的市井俚语。一霎时两个人便撕打在一处,冬雪怕小娘子吃亏,便上去相助。蔡贤妃火急火燎地喊着住手。早在瑞王府时,王皇后与蔡贤妃结怨已深,便要趁机压制,扬声呼喝:“快拉开她们!”

郑贵妃看看身旁的乔婉仪,低声笑道:“好戏,有趣!”

这乔婉仪就是郑贵妃的侍女乔乔,已被主子送与赵佶,封为婉仪。

一帮看热闹的宫娥、太监急忙上前,制住三人。王皇后冷笑道:“瞧这后宫,成了斗鸡场了!蔡夫人本是皇亲,却对后宫众姐妹又打又骂,在你心里可有礼法?”怒视蔡贤妃,“你请我们来听曲儿看戏,却又是审贼又是打架,是何居心?”

兰棂吃了亏,恼羞成怒,指着李才人,歇斯底里道:“假的,娘娘,她是假的!”

蔡贤妃上前给了亲嫂子一记耳光,斥道:“你是野人吗?只会吼叫!”

王皇后有心偏袒李才人姐妹,气气蔡贤妃姑嫂,便拉了姐妹二人手道:“你们外表如此一样,难怪要被人刁难,大做文章。”指着那被抓的男子,问道,“他是何人?与你们可有瓜葛?”

李才人约略思索,敛衽道:“感谢皇后娘娘体下。那人是太学府的学生赵明诚,妹妹与他原本认识。我这妹妹一向心软,方才见旧人挨打,便控制不住了。”说着,显出几分羞怯几分惭愧,暗想着蔡贤妃姑嫂的嘴上功夫,也只能这样说,方不叫人拿住了话柄去。

王皇后鄙夷地扫视蔡贤妃、兰棂:“小姑娘的一片善心,惹出这样一场闹剧,真是好笑!本要看戏,我这会却没了兴致,告辞!”言毕,拉了李才人手道,“闻听才人颇有才艺,真是不负了你这封号,天色尚早,带上你妹妹,去仁明殿弹个曲儿吧。”

诸位后宫佳丽见她如此,各个起身告辞,顿时一哄而散。望着李才人姐妹随着王皇后离开,兰棂颇为不甘,正要追去,却被蔡贤妃眼色止住。蔡贤妃叫着“姐姐走好,妹妹走好”,送到门外,待她们背影消失,笑容越来越冷。

兰棂火急火燎地拽住蔡贤妃:“娘娘,见了赵明诚挨打,放声大哭的必是李清照,抓住她,就可以拿住李家欺君罔上的罪证,为何要放她走?”

蔡贤妃冷哼一声,甩苍蝇一般甩开兰棂:“你在质问谁?蹬鼻子上脸了这是?没看看皇后什么态度?她可是个人精!告诉你,放声痛哭的不是李清照,她们早有预谋,故来演戏,好治我嫉妒之罪,好彻底搞垮蔡家!而李才人根本不敢哭!你以为她们那么弱智?这事很快会传给官家,还有那酒里下的药,若一旦败露,官家追究起来,这烂摊子让我如何收拾?”

二人争来争去,兰棂苦恼地摊手,无可奈何道:“真不知娘娘这些年怎么过的?被王氏摄了魂了?处处看她眉眼。好不容易弄个人以火试金,好机会都给废了。”

蔡贤妃冷斥道:“逼我跟你涉险?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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