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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雪肌不受尘俗侵 香脸半开娇旖旎(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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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修容道:“弦月寻常照穸栊,却因梅花更不同。”

周昭容道:“雪清云淡日光寒,凌霜孤标非等闲。”

王婉仪道:“孤标难画玉萼雪,香馥韵清不知寒。”

赵婉容道:“西山深谷高崖下,春风散开万缕云。”

王美英道:“雪肆风高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吴婕妤道:“迎春早发不畏寒,畏落花后无人观。”

秦美人道:“天音伴得幽香传,遥见数枝临水边。”

王美艳道:“似锦艳色满罗裳,一日东风一日香。”

赵佶拍掌大笑:“众卿各有佳句,我大宋后宫人才济济!”

主子们作罢诗词,在座的宫娥俱都赋了两句,也不一一细说。一轮一轮的赋诗饮酒,一时间,延福殿的欢歌笑语久久不绝,飘**在梅花清幽的暗香之中。

宴后撤羹上茶,大家各自凑伙,说说笑笑。忽高俅前来禀事,皇帝一走,众人立即散了。此时已是日挂柳梢,霞光璀璨。御苑里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兽脊飞檐的殿宇连绵起伏,错落有致。吴婕妤以步代辇,引着赵婉、李清照徐徐前行,眼前横贯的宫墙,纵横交错的甬道,道旁草木扶疏,华灯耀眼。甬道上,廊檐下,垂花门前,各色宫灯如百花争艳。内侍宫女手持彩灯匆匆往返,络绎不绝。

玉英阁四周园艺齐整,杨柳吐翠,花香浮动,别见清幽。吴婕妤等人进入殿门,已是暮色微掩,草色低迷。宫娥急忙伺候着沐浴,更衣。吴婕妤命宫娥拿出三套家居服,三人换了,歪在大炕上喝着茶说着闲话,松散的时刻分外舒坦。

赵婉穿着常服,依旧不失雍容之态,侧身打量罢吴婕妤再打量李清照,不由笑道:“李家祖坟风脉好,双凤翱翔,羡煞世人。”

吴婕妤懒懒地侧卧着,朝赵婉淡淡一笑:“明州史家一门三宰相,四世两封王。史夫人掌管史府,自非等闲,气度高雅,我等望尘莫及。”

“承蒙娘娘夸赞,愧不敢当。”赵婉忙在席上坐直,欠身行礼,摇头轻笑,“一家不知一家,也只是名声在外罢了。”忽一转念道,“后宫明争暗斗,相互间的过节在所难免。娘娘一不小心,便得罪乔贵妃了?”

吴婕妤想起乔贵妃指责李清照之词一节,面色覆上冰薄寒雾:“自从进宫以来,我独善其身,不参与任何派系争斗。乔氏韦氏原是郑皇后的心腹宫娥,郑皇后如今贵为后宫之首,三个人将后宫握在手里。乔氏心思机敏,凡事左右逢源,如鱼得水,自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后宫脂粉战惨烈,吴婕妤低诉所经所见所闻,李清照、赵婉听得惊心动魄,再看吴婕妤,却如讲别人的故事一般,面色悠闲,略带忧郁。那种忧郁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与境遇无染。李清照细细揣摩,不得不叹服其心理强大,叹服后宫的锻造之力。

三人说罢后宫、朝政,再谈梳妆打扮之类,言辞和心理都轻松起来。南风徐徐,透窗生凉,吹在身上颇为惬意。直到晚膳时分,三人由宫娥引着去往后花园。绿杏和一帮捧着巾栉、唾壶、犀拂诸物的宫娥太监一起,迤逦随行。

白日艳阳如炙,晚间的假山旁清风徐来,飘拂着微薄凉意。野宴设在后山的平湖旁,空地上支起几案、座椅,案上精细菜肴摆放齐毕,另放了一壶酒五个酒盏。李清照正要问请了谁来,却见身后一阵燕语莺声,表姐王美英王美艳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到了。

四周辉煌灯火,映着一脉湖光柳色。众人见礼落座,李清照看看飞舞的柳枝,笑道:“我瞧这里,倒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在明水李宅晚食的情形了。”

清风徐来,落英纷飞。几只蜂儿蝶儿盘旋周际不肯离去,像是这几位美人便是它们要捕捉的最为艳丽的花。王美艳支颐望着舞动的蝶儿,一副沉醉不醒的模样:“谁说不是呢!小时候我最爱去姑爹的老家了,采菱角,捉泥鳅,一逢下雨天,四处都是青蛙的叫唤,感觉特别神奇。”

灯火在风里动**,将美人的脸晕成树上紫熏花的颜色。吴婕妤拿着银箸,挑去一片落在酒盏里的花叶:“姐姐们这样说,倒是未负我这一片苦心。”偏头对李清照道:“大才女等闲不来京城,我想让你多住几天,可肯赏脸?”

赵婉双手盘放在膝头,保持着优雅的模样,笑着凑趣:“我们一起住这儿陪你,等到官家来时,你可别赶我们走。”

“是啊,我们都要住下来,到时你可别多嫌了。”李清照、王美艳一齐笑道。

吴婕妤放下银箸,面上几分哀色掩饰不住,垂眸执杯道:“别说这个,我们只管喝酒作词。”

王美英自恃皇后嫂子的身份,不断提醒自己祸从口出,抬眸望着远处的假山,就像一座凝望美景的雕塑。

接下来,李清照五人轮番敬酒,喝得起兴了分别呼唤了侍婢加入,一轮接着一轮敬酒,谁敢推辞就要赋词作诗,直到酩酊大醉。李清照趴在案上,手里尤握酒盏;赵婉抓着玉栏歪坐在湖边,散了的发髻随风飘浮;王美艳睡在树下,吐着酒气;王美英斜躺在柳树下的青石条凳上;绿杏与赵婉的丫鬟躺在一处,搀着胳膊胡言乱语。宫娥、丫鬟也都烂醉如泥,歪在地上,靠着树睡,倒在大案下、石凳上,不一而足。几个太监见这儿成了女儿国,便悄悄溜了。

吴婕妤只道是在做梦,翻个身又睡了,却被宫娥推着摇着,口中道:“娘娘快别睡了,需准备贺礼,去给郑皇后贺寿道喜,各宫各院都争先恐后地去了,再晚了怕是不好。”

吴婕妤猛地坐起来,捉住宫娥手道:“今儿是郑皇后生日?我怎么就忘了。”

那宫娥手被攥痛了,也不敢说,咧了咧唇道:“娘娘别怕,咱们前几日已有准备,礼物都包好封好了,在西阁里放着呢!”

吴婕妤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快给我净面、梳妆。”

那宫娥道:“易安居士已在外面候着。”

吴婕妤一听,便只叫宫娥端水净面,随后来到外殿,被宫娥扶着落座,望着李清照,目色静柔道:“这里整天的筵宴更迭,实在没什么意思。起初也曾雄心万丈,慢慢地,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实在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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