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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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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羽说,我会回去上班的。只不过,求求你,这几天是我最放松的时候,我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再为自己多做点事!别来烦我!求你别烦我!

麦思还有很多话想说,却感觉到高羽的抗拒,她闭上了嘴。

梦里有很多声音。有时高羽在嚷嚷,求求你,别来烦我。通勤通勤,通你妈的勤!每天都是一堆烂事!有时她在哀求高羽,上班,星期一了,你去上班,星期一,求求你,去上班。她的哀求声游丝般飘浮在空气中。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凄厉,她用力把高羽推下床,上班了,你快去呀!她看到高羽从地上爬起来,驼着背挪出卧室。她鼻子发酸,用被子紧紧蒙住眼睛。

春莉再次打来电话时已经在外地,她说前天离开了深圳,打算到处走走。

周末晚上,一个新的工作周猛扑过来。高羽要回来了。他的齿缝里似乎有尘土,他说,今晚能到家,要后半夜了,别等我也别担心。周一,我去上班。

麦思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蓬松的棉花被让她觉得温暖安全。她把消息发给春莉,春莉没回应,一直等到十一点,才打来电话。

春莉说,在苏州呢,坐船沿着护城河游了一圈。

麦思问,怎么想起去苏州?

春莉沉默一会儿才说,苏州古城城门上是伍子胥,是伍子胥的眼睛。

“抉吾眼县吴东门之上,以观越寇之入灭吴也。”

春莉的话在耳边回**不止,透骨的冰冷传遍麦思的全身。原来,那句话像饿狼和幽灵一样,一直尾随着春莉。

那谶语般怨毒的警告——你一定会后悔的。

春莉说,连伍子胥的眼睛都见识过,就什么都不怕了。

春莉继续说,我上了最晚的一班船,船快开时上来一个白净的评弹师傅,他唱的我一句都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

春莉,你又哭了,是吧?

是。还有几个人在喝酒打牌,师傅不看他们,看着船顶板唱了一晚上,后来我请他喝了几杯酒。

春莉的声音忽然变得欢快起来,说接下来还要去黄山、西湖、武陵源。

麦思想起玉门关的荒漠旁边,那条本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河,那条让人灵魂出窍的河,她低声说,去玉门关吧。

春莉答应一声。世界在向她敞开着。

最后麦思特别想对她说,春莉,你能不能把东西写好你有没有才华,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麦思在心里重复好几遍,总觉得时机和气氛哪里不对头,终究没有说出来。

挂断电话,她想,春莉,我就先欠你这句话吧。你能不能把东西写好你有没有才华,你是不是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夜里,麦思睡得不沉实,一遍遍地摸枕边,总是空着。

她起身来到高羽的书桌前,那个上锁的抽屉前。抽屉上的锁太纤巧了,显然并不具备实质的防护作用,却是某种拒绝窥探的表态。

麦思从工具箱里取出钳子,轻轻一扭,锁就掉落了,砸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她呆立片刻,轻手轻脚地打开抽屉。麦思先看到一把枪。

她屏住呼吸,拿起来掂掂,颇有分量,很快她就凭借常识看出来,这是一把仿真枪,青春期少年们的最爱。接着她往里看,看到一台望远镜,小小的,小得让人心疼,让人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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