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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费乐生端坐很晚,如他通常的习惯,试图积累他荒疏已久的业余爱好的罗马古物资料。自从恢复了这个课题他第一次觉得其中旧日兴趣的回归。他忘记了时间和处所,当他记起了他自己上楼去休息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了。

他全神贯注以至于此,虽然如今睡在这房子的另一边,他还是机械地进了他最初成为“格娄弗老屋”房客时跟他妻子住的房间,那房间因为他跟苏的不和已经归她独占了。他进去了,不知不觉开始脱衣服。

**发出了一声叫,随之急促一动。小学教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他已经看出苏半醒地坐起来,发怒地瞪着眼,跳到离开他另一边的地上,那里朝向窗户。窗户被窗篷遮挡了一些,他立刻听到她猛地推开了窗扉。他刚想到她是打算多吸点新鲜空气她已经上了窗台跳出去了。她消失在黑暗中,他听到了她落在下边。

费乐生吓坏了,往楼下跑去,匆忙中狠狠地撞到了楼梯柱子上。打开笨重的门,他登上两三步到了地面上,在他面前砾石铺的路上伏着一堆白东西。费乐生把她抱起来,抱进前厅让她坐在椅子上,借着他原本放在楼梯底下通风处的蜡烛摇曳的光,他凝视着她。

她确然没有摔断脖子。她用那似乎并未入目的眼睛看着他。虽然在一般情况下它们并不特别大,而现在却显得特别大。她按了按她的肘部,揉揉胳膊,好像意识到了痛,然后站起来,掉开脸,显然因他的注视而感到痛苦。

“谢天谢地———你没有摔死!尽管不是因为你不想死———伤得不重吧,我希望?”

她摔下去了,实际上,伤得并不重,大概是由于老房间低而外边地面高的缘故。除了肘部擦伤跌了一下,她显然没受大伤。

“我是睡着了,我想!”她开口说,她苍白的脸一直掉开他,“有什么东西把我吓坏了———一个噩梦———我以为我看到了你———”实际情景似乎回到了她眼前———她沉默不语了。

她的大衣正挂在门后,深感沮丧的费乐生给她披上。“我帮你上楼吧?”他郁闷阴沉地问,因为这一切的意味令他对自己以及事事厌恶起来。

“不用,谢谢你,理查德。我只受了一点伤。我能走。”

“你应该把你的门锁上。”他机械地说,好像是在课堂上讲课,“那就没有人会意外地闯进去了。”

“我试过了———锁不上。所有的门都出毛病了。”

这方面的事情不能因她的承认而有所改善了。

她慢慢地上了楼梯,摇曳的烛光照着她。费乐生没有紧跟着她,直到听见她进了她的房间他自己也没有打算上楼。后来他锁上前门,转回来坐到低层的楼梯上,用一只手抓着楼梯柱子,把脸伏到另一只手上。就这样他待了好长好长时间———一个足以引起看到他的人可怜的人。直到后来,他抬起头来叹一口气,仿佛说他一生的事业一定要进行下去,不管他有妻子还是没有妻子。他拿着蜡烛上楼进了楼梯平台另一边他自己孤独的房间。

直到接下来的夜晚他们之间没再发生什么触动这事,后来,刚刚放学,费乐生立即走出莎士顿,说他不需要茶了,也没有告知苏他去哪里。他从西北方的一条险陡的路下了镇子,继续往下走直到白色干硬的土壤变为坚硬的褐色黏土上。他现在是在低洼的冲积层了:

那里敦克里夫山是旅人的标志,睡莲集聚的司陶河沉沉流去。

他一再回望,在逐渐浓重的暗淡夜色中。背衬着天空的是莎士顿,朦胧可见:

在帕拉都灰蒙蒙的极顶上,

暗淡的白日正逐渐逝去……

镇上新点起的灯从窗户里发出稳定的光亮好像注视着他,其中有一个窗户是他自己的。在那窗户之上他刚好能够辨出三一教堂尖顶的塔楼。空气下到这里,被厚厚的潮湿的黏土调和了,跟在上面不一样,而是柔和的使人松弛的,因此他走了一二英里就不得不用手帕擦他的脸。

把敦克里夫山丢在左边,他没有迟疑继续穿过夜幕,好像一个人一路向前,不管白天还是黑夜,走过他孩童玩耍的地区。他拢共走了大约四英里半。

司陶河在那里得到了她的力量,靠着六股清泉的哺养。

他跨过了司陶河的一条支流到了列登顿———一个三四千居民的小镇———他去了那里的一个小学校,敲了敲老师住宅的门。

一个小先生开了门,费乐生询问吉凌哈姆先生是否在家。他给了在家的回答,就立刻回自己的家了,丢下费乐生尽己所能去寻路。他看到他的朋友正把在夜校里用过的几本书放到一边。煤油灯的光照到费乐生的脸上———与他的朋友对照之下形成了悬殊差别,朋友是沉静的注重实际的面容,而他则是苍白沮丧的。他们曾是少年时代的同学,好多年前还是温顿塞斯特培训学校的同窗。

“见到你很高兴,狄克!不过你脸色怎么不大好?没什么大事吧?”

费乐生没有回答往前走,吉凌哈姆关上橱门,站到来访者旁边。

“你为什么不到这里来———让我想想看———自从你结婚以后吧?我去看过你,你知道,不过你出去了。哎呀,天黑以后这么爬山,所以我打算天长一些再勉强忍着上去。不管怎样,我还是很高兴你不等那时候就来了。”

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甚至也是业务精通的老师,他们彼此私下交谈还会偶尔用上他们少年时代的土语。

“我来,乔治,是要给你解释我之所以采取这一步骤的理由,以便你,至少,在别人什么时候怀疑时你能理解我的动机———这一点他们会的,毫无疑问会的……不过一切一切都比我目前的处境要好。上帝永远禁止你有我这样的经历!”

“坐下。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和费乐生太太之间出什么错了?”

“我说的就是……我的不幸状况是我有个妻子,我爱她,她不仅不爱我,反而,反而———唉,我不说了。我了解她的感情!我宁可让她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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