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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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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乐生先生会怎么———”

“那地方满是偶像崇拜者和求神占卜的人。”

他注意到无论什么时候他试着谈到小学教师她都会把话题转到让人恼火的对大学的泛泛而谈上。裘德狂热地,病态地,爱东探西问她作为费乐生的女门徒和订婚者的生活,而她总不导引他。

“咳,我也恰恰是那种人。”他说,“我是害怕生活,总是见神见鬼的。”

“可你是又好心又可爱的。”她咕哝说。

他的心激跳起来,他没作回答。

“你现在正处在文册派阶段呢,是吧?”她又添上说,假装轻率无礼来掩饰真实感情,她惯常的手法,“让我看看———我是在什么时候是在哪里?是在一千八百———”

“这样说太挖苦了,让我听了太不愉快,苏。你现在愿意做我想要你做的吗?这时候我要读一章经,接着做祈祷,正如我对你说过的。来吧,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到你喜欢的一本书上,背对我坐,让我按我的习惯做!你肯定不跟我一起做吗?”

“我要看着你。”

“不。不要取笑,苏。”

“那好吧———我就照你吩咐的做,我不气你,裘德。”她回答说,用了一种从此后一直做个好乖乖的孩子的语气,照他说的转身背对着他。另一本比他正用的小的《圣经》放在她跟前,在他静修的时候她拿起来一页一页翻过。

“裘德,”她欢快地说,当他做完了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我给你做本新《新约》好吧———就像我在基督堂给我自己做的那本?”

“哦,好啊。那怎么做?”

“我把我那本旧的《使徒书》和《福音》全部剪开分成小册子改做,按照写作的年月顺序重新排列,让《帖撒罗尼迦前书》作开头,随之跟上《后书》,《福音》排在最后头。然后我再把它装订起来。我的大学朋友———永远别提他的名字,可怜的孩子———说那是个极好的主意。我知道以后再读就比以前加倍有趣了,也加倍好懂了。”

“哼!”裘德哼一声,觉得真是亵渎神明。

“这是什么样的文学罪孽啊!”她说,一边粗略地瞥着《所罗门之歌》那几页,“我指的是每章头上的提要,把那叙事诗的真正性质给解释掉了。你用不着惊恐。没有人声称那每一章的题头是神灵的启示。的确,好些神学学者也蔑视地对待它们。想一想二十四位长者,或主教,或者不管一帮什么人,他们拉着大长脸坐在那里写下这些东西,看起来真像是最滑稽可笑的事情。”

裘德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你是太伏尔泰风格了。”他咕哝道。

“真的吗?那我不再说了,除非人们没有权利证明《圣经》中有伪造!我痛恨这样的骗子企图用教会的抽象把隐伏在伟大而热烈的诗歌中那狂喜入迷的、自然的人类爱情涂饰起来!”她的言谈越发激昂有力了,几乎是发怒使性子了,由于他的责备,她的眼睛湿润了,“我希望有个朋友在这里支持我,可是从来没有人站在我这一边!”

“可是,我亲爱的苏,我最亲爱的苏啊,我并没有反对你啊!”他说,抓起她的手,很惊讶只不过是争论她就插入了个人感情。

“反对了你就是反对了,你就是反对!”她叫喊着,转过脸去,以便他不能看到她满溢的眼泪,“你是站在培训学校那些人一边———至少你看上去几乎是这样!我坚决主张,解释例如这样的诗句:‘你的爱人去往何处了,啊你这女子中最美丽的?’还要加以注释:‘教会公开声称其信仰’,是极其可笑的。”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你是把所有事情都当成了个人的事。我是———只是现在太倾向于渎神地回应这话了。你知道你对于我就是女人中最美丽的,事实上。”

“可是你现在先别说那个!”苏回答说,她的声音变为严厉中最柔和的语气。接着他们的目光相会了,握起手来,像在酒馆里的亲密朋友,裘德看出了在这样一个虚设的题目上争吵的荒唐,她也感到了为写在《圣经》这样的古书上的东西而叫喊流泪的愚蠢。

“我不会扰乱你的信念———我真的不会!”她继续抚慰地说,因为他现在比她更烦乱了,“不过我想望过也渴念过能使一个人追求更高尚的目标。我看到你以后,知道你想要做我的同志,我———我坦白吧?我认为那个人可以是你。但是你对传统不加考察就如此深信,就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唉,亲爱的,我想一个人必须有不加考察就深信的某些东西,生命并非长到在你相信之前就足以把欧几里得所有问题都证出来。我就是相信基督教。”

“咳,或许你还会相信更坏的东西。”

“我的确会的。或许我已经这样信过了。”他想到了阿拉贝拉。

“我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我们俩是我对你非常好你也对我非常好的,我们永远也不,永远永远,不再互相使对方苦恼了,是吧?”她信任地抬头看着他,她的声音似乎要偎依在他的胸口里。

“我会永远关心你!”裘德说。

“我也会永远关心你。因为你真诚仁慈,宽恕着你的有毛病的讨厌的小苏。”

他转移了目光,因为她那富有异性特征的温柔太折磨人了。可怜的报社主笔的心就是为此破碎了吗?他会是下一个吗?……可是苏是这么可爱!如果他能够越过她性的感觉,就像她似乎能够轻易地越过他一样,那她就会做他的同志。因为他们在那些假设虚浮的题目上观点的不同,只是把他们在日常人生体验问题上更紧密地拉到了一起。她比他遇到的任何女人更为亲近他,他简直不能相信时间,教义,或者暌隔,会使他跟她分离。

但是他由于她的怀疑一切而生的伤心又回来了。他们一直坐到她又睡过去了,他在椅子上同样打盹儿。不管什么时候他醒过来就翻弄一下她的衣服,把火生大一点儿。六点钟左右他完全醒了,点起蜡烛,发现她的衣服干了。她的椅子远比他的舒服得多,她在他的大衣里面睡得很沉,脸容温热像新蒸的小面包,显露出的孩子气像加尼弥德。裘德把衣服放到她的身旁,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他走下楼去,在院子里的星光下洗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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