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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和他的妻子秋天在圈里养的猪到了宰杀的时候了,屠宰时间定在天一亮就进行,以便裘德误不了一天的四分之一多一点就可以到阿尔弗瑞顿去。
晚上似乎出奇地寂静。拂晓前好久,裘德从窗户往外看去,看到地上覆盖了雪———就这个季节而言看上去好像雪太深了,零星雪花一直飘落着。
“恐怕杀猪的不能来了。”他对阿拉贝拉说。
“哦,他会来的。你得起来把水烧开,要是你想叫查娄烫刮猪毛。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烧去猪毛。”
“我就起来。”裘德说,“我喜欢我自己郡的方法。”
他下楼去,点着铜锅下的火,开始把豆秸填进去,始终没点蜡烛,火苗令人欢悦地蹿起照亮房间,可是想到那火焰的用途就使得他欢快的感觉减少了———烧热水是要烫到那还活着的动物身上的毛,那声音能在这园子一角持续听到。到了六点半,跟那屠夫约定的时间,水开了,裘德的妻子来到了楼下。
“查娄来啦?”她问。
“没来。”他们等着,天渐渐亮了一点儿,带着下雪的黎明阴凄的光亮。她走到外边,顺着路望去,然后转回来说:“他不来了。昨天晚上喝醉了,我想是。这点雪挡不住他,一定!”
“那我们往后推吧。只是烧开了水没有什么。这雪在山谷里可能很深的。”
“不能往后推。也没有猪食了。昨天早上它就把最后那点大麦粉拌的食吃了。”
“昨天早上?那它后来靠什么活着?”
“什么也没有。”
“什么———它一直饿着?”
“最后两天我们总是这么干,省得洗猪肠子两头麻烦。真无知,连那个都不懂!”
“那就是它这么叫唤的原因。可怜的畜生!”
“好啦———你得捅刀子啦———没有办法啦。我做给你看看。要不然我自己捅它吧———我想我干得了。尽管像这么一头大猪我宁愿让查娄来杀。不管怎样,他装刀子什么的篮子已经送到这儿了,咱就用它们。”
“你当然不能干,”裘德说,“我来吧,既然必须干。”
他出去上了猪圈,铲开了两码或许还多一点的场地,靠前边放好了凳子,手里拿了刀子和绳子。一只知更鸟从最近的树上往下偷偷地窥到这准备工作,因为厌恶这场景凶残的面目,飞走了,尽管还挨着饿。这时候阿拉贝拉参与了她丈夫的行动,于是裘德,手拿绳子,进了猪圈,打个扣套住了那吓坏的物儿。它,开始惊惧刺耳地尖叫,又一再发出愤怒的嚎叫。阿拉贝拉打开猪圈门,他们一起把这受害者扯到凳子上,四条腿朝上,趁裘德抓住它的时候阿拉贝拉把它按住,把绳子打个圈绑住它的腿免得它挣扎。
那畜生的叫声改变了音质,现在不是愤怒了,只是绝望的叫唤,拖得长,很慢而无望。
“我敢发誓说,与其这样干,倒不如没有养它!”裘德说,“一只我自己亲手喂大的畜生。”
“别当这样软心肠的傻瓜啦!那是戳刀———带尖的那一把。听着,不管你怎么捅,就是别捅得太深。”
“我会最有效地捅它,以便它少遭点罪。这才是首要的事。”
“你一定不要那样!”她叫道,“那肉必须好好放血,要那样它就得慢慢死。要是肉红红的带血,那么二十镑我们就要损失一先令。只捅到血管就行啦,就是这样。我是看着这个长大的,我知道。每一个好屠夫都会保持长时间放血。它应该八分钟或十分钟死才好,至少。”
“它用不了半分钟就完啦,要是我能奏效,不管那肉看上去会什么样。”裘德决然道。按照他看到的屠夫的做法,从猪朝上的喉咙那里刮去鬃毛,他切开肥肉,然后用他全部的力量捅进刀子。
“哎呀,该死的!”她叫着,“你把人惹急了我才这么说的!你捅过头啦!我一直在告诉你———”
“别出声啦,阿拉贝拉,可怜可怜这畜生吧!”
“提起桶来接血吧,别说话啦!”
不管干得如何不内行,他是做了一件仁慈的事,血激流般涌出来,而不是像她期望的那样涓滴细流。垂死的畜生发出了它的第三种也是最后一种叫声,极度痛苦的尖叫。它变得呆滞的眼睛带着意味深长的尖锐谴责牢牢地盯住阿拉贝拉,这畜生终于清楚地认识到那看来好像是它唯一朋友的那些人的背叛。
“别让它叫啦!”阿拉贝拉说,“这样叫不定会把什么人招到这里,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们是自己干这个。”从地上拾起裘德扔的尖刀,她插进切口,切断气管。猪即刻默不作声了,它临死的喘气从那洞里冒出来。
“这就好些啦。”她说。
“这事让人厌恶!”他说。
“猪就是得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