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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天子(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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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日,我要让这些门第统统做我的家奴!”

他做到了。他只率八千人马渡江,居然攻入了建康。侯景之乱,江南门第遭受了一次最致命的打击:“(侯景)纵兵杀掠,交尸塞路,富室豪家,恣意裒剥,子女妻妾,悉入军营”,“(梁世士大夫)及侯景之乱,肤肥骨柔,不能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坐死仓卒者,往往而然”;王谢两家更是几乎被灭了族。

从此,南方的门阀一蹶不振。

受到重创的不仅是门阀豪族,经此一乱,江南“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

如此残破的局面,陈霸先粉墨登场了。这条好汉出身比刘裕还低。刘裕好歹还能与刘邦牵上点关系,而他最有脸面的祖宗不过是个东汉的名士(即使这样还有人认为是他攀附)。陈霸先一生奔走劳碌,终于勉强稳定了局势。梁末浩劫之后,江南居然迅速恢复了些元气,甚至有史书称能维持小康,全仗他的苦心经营。但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再无力进一步整理江山,在位三年便溘然长逝了。

很快皇位传到了陈叔宝手里,这是一个昏君的典范。但他最出名的弊政除了好色豪奢外,便是不理朝政,日夜与一班文人狎客饮酒吟诗——能沉溺其中,是不是说明他的文艺造诣已经有了相当的高度,与宋齐捕鼠偷狗的皇帝相比如何?

联系前朝萧衍虽说后半生颟顸却也是极出众的儒雅博学,再想想陈朝诸帝尽管昏庸,但起码没出过宋齐两朝那样的暴君,这已经能说明:儒学的熏陶已经在发生作用,帝王素质已经在慢慢提升,尽管到陈叔宝这里升歪了路。

与此同时,寒人的参政能力也在不断进步。萧衍本想扶持门阀一把,可他也不得不哀叹仅靠那些高族大夫是办不了什么事的。用门阀不顺手,他便设五经博士开馆招生,招纳“寒门俊才”,鼓励寒人钻研经学提高文化素养。寒人毕竟是来自底层的力量,具有两脚离地的门阀所远不可比拟的强大生命力,有此机会,便扶摇直上。无须传承几代,他们就具备了真正做大臣的能力。一个职位的变迁能很清楚说明这个现象:御史原本是整顿朝纲的官员,宋齐两朝,世族目无王室自是不屑自行约束,也没有多少寒人敢行使监督权,“宋世以来不复有严明中丞(御史官名)”;但梁陈以下,此位渐渐称职——这些胆子越来越大,引经据典弹劾门阀越来越严厉的中丞,多是昔日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寒人!

然而南方寒人君臣长进得太慢了,艰难的进步过程耗尽了国运。

乱世中的天子并不是独生子,老天在北方也有儿子。

当陈叔宝凝神聆听《玉树**》柔肠百转的吟唱时,北方的天子动手了。隋文帝杨坚派出了杨广、杨素等率大军五十二万,从巴蜀到沧海,旌旗舟楫横亘数千里,分兵浩**伐陈。

隋将贺若弼渡过长江这天,陈叔宝正在昏睡——前一晚他喝酒到通宵,累了。

他不是不知道隋军已经南下,而只是很有自信:“王气在建康,来犯者都会失败,他杨坚怎么不吸取教训呢?”

淝水一役苻坚留下遍地尸首黯然北归之时,确实所有人都相信,江南气运未绝。但那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陈叔宝不知道,或者不愿不敢去知道,气运的天平已经不知不觉在逆转。

北方的气运也随着门阀而演变。这场注定的浩劫中,谁都知道北方将承担更无情的**,谁都想挣扎着避开。所以当初无奈被留在沦陷的国土上的,大半都是实力较弱、凑不够盘缠南渡的次等门第。他们的腐败原本就比南方大族浅,未入膏肓。心惊胆战地敞开大门迎接异族入主后,为了在乱世中保全家族,他们势必牢牢抱成一团,竭尽全力与残暴的胡人周旋,哪有心情像南人那样去谈什么老庄周易?所以北方门第一直没有丢弃治国平天下的儒学经术。为求生存与异族的隐忍合作中,这种处理实际政务的能力很快便在刚从马背上下来的胡人中脱颖而出,渐渐引起统治者的重视,于是这些汉人大族慢慢从被征服者成了参政者。

站稳身子后的北方士族在这几百年间并没有消沉,反而在长期的民族融合中,血液被注入了游牧民族的剽悍,这与南方门第为保持血统纯正反复近亲通婚而退化恰好形成了鲜明对照。北方门第仍是盛年,能将它们一步步赶下历史舞台的新生力量——科举制度——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出世。

如此一步步走下去、一点点掌握权力,终于,这些留守的士族熬出了头,重新从那些被岁月和享受腐蚀得骨软筋柔的胡人手中夺回了北方。

他们在血泊里、马蹄下、刀刃间,苦苦承受慢慢等待,就像在河洛关陕间架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用几百年不灭的战火熔炼着不堪回首的苦难。

终有一日,一声龙吟虎啸,熔炉轰然炸开,一粒扭转气运的金丹放出万丈光芒。

很快隋军在枯井中找到了抱着两个妃子瑟瑟发抖的陈叔宝——

分裂几百年的南北中国终于重新一统。

从此金陵不复有王气,也不复有王谢大族的傲气。等日后秦淮河再次响起笙歌时,在桨声灯影里狂笑的已是踌躇满志的豪商大贾。

而那粒金丹已经在北方沃土中发芽抽枝,长成了一株参天的大树。根须牢牢扎入厚土深处,蜿蜒伸展,直到严严实实地攫持住整个华夏大地。

刘寄奴这味中药的原植物其实有好几种,但无论哪一种,都是柔弱的草本,最高不过四五尺,哪种也谈不上有多粗壮,更不用说长成大树。

已经无法探究这种草为何会因刘裕而得名、为何会在刘裕身上附会出那个传说。这也许就是神秘的谶言,把小名给了一种草药的刘裕,和他之后的萧道成、萧衍、陈霸先,谁都无法让各自的王朝摆脱草根的命运,嫩软的苗杆始终无力成为能承担整个中国世运的栋梁。南方高低不平盘踞着门第的土壤,不具备生长大树的条件,巨石垒积下,能发出苗来,已经是不小的成就。

每到寒冬来临,这一株株可怜的小草便得枯萎于冰雪之中。

但这些春风吹又生的寄奴们,却在自觉不自觉中填平了沟壑,铲松了冻土,最后自身也在战火中化成草木灰,与腐烂的门第一起,成为培育一个伟大帝国的绝佳肥料。

矜持的南方,现在已经能够为北方的根系提供丰富滋养;不久后开掘的大运河,便是源源不断北向输送元气的粗壮脉管。

树冠一轮轮扩展。慢慢**尽膻气与血腥的中华,正在酝酿着一个辉煌的盛世。

相关医药知识摘录:

中药中的同名异物:由于历代本草记载、地区用语、使用习惯等不尽相同,中药中存在同名异物的现象,配伍时需细加区分。常见中药同名异物举例:

刘寄奴:一为菊科植物奇蒿的全草,疗伤止血,破血通经,消食化积,醒脾开胃;一为玄参科植物阴行草的全草,清热利湿,凉血止血,祛瘀止痛,主治黄疸型肝炎,胆囊炎,泌尿系结石,小便不利等。

禹余粮:一为氢氧化物类矿物褐铁矿,涩肠止泻,收敛止血,常用于久泻久痢,大便出血,崩漏带下;一为百合科植物光叶菝葜的根茎(土茯苓),解毒,除湿,通利关节,主要用于梅毒及汞中毒所致的肢体拘挛,筋骨疼痛,湿热淋浊,带下,痈肿,瘰疬等。

文蛤:一为帝蛤科动物文蛤的贝壳,清肺化痰、软坚散结,善治痰热互结而致的瘿瘤、瘰疬等;一为漆树科植物盐肤木、青麸杨等叶上的倍蚜科昆虫寄生的虫瘿(五倍子),收敛固涩,降火,用于各种滑泻、遗精自汗而兼虚热者。

重楼:一为百合科植物云南重楼或七叶一枝花的根茎,清热解毒、散结消肿,用治一切痈疮肿毒、咽喉肿痛、虫蛇咬伤等;一为蓼科植物拳参的根茎(拳参),用治痈疮肿毒、咽喉肿痛,功类重楼,但本品味酸,有收敛之性,常用于痔疮便血、赤白痢疾等。

竹黄:一为肉座菌科真菌竹黄的子座(天竺黄),祛风除湿、活血通经、定惊化痰,多用于风湿痹证、四肢麻木等;一为禾本科植物青皮竹被竹黄蜂咬洞后于竹节间贮积的汁液,干涸凝结而成的块状物,清热豁痰、凉心定惊,用治痰热惊风,热病神昏,为儿科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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