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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珩本也不想偷听,但思及方才宴散之际,温季礼那苍白如纸的脸,还是没忍住,随便按了个选择。下一刻,耳边果然传来那无比熟悉的声音。

——为何要在庆功宴上大放厥词!你可知你今晚言语,动摇了军心!若非主公不计较,你便当杀头之罪!

“杀头?凭什么要杀头?”

温季礼的帐中,萧仿正跪在温季礼面前,眼神却甚是执拗:“我非她宋阀中人,且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未触犯她什么军规。她宋乐珩是女人,这有目共睹,今日我不戳她的脊骨,来日有的是人戳,兄长能在此事上护住她吗?”

“我念你远至岭南,相聚不易,方破格将你留于军中。你既如此不明事理,明日便启程,返回五原。我会传信于萧恪,等你回去之后,闭门三月,不得外出。萧氏大小事务,暂时交给萧恪处理。”

萧仿眸中愕然:“兄长,你这是……要卸我的权?为了宋乐珩?”他膝行两步,到近处抓住温季礼的裤腿,眼底顷刻就起了层水雾:“你走这一年多,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兄长,掐着日子算兄长何时能归。我为何对宋乐珩这般的态度,兄长难道不清楚吗?你我身上都留着萧家的血,兄长知我,我岂不知兄长!兄长曾经说过,要搅乱中原,让萧氏从中获利,以此壮大萧氏。可现在呢?兄长只一心一意帮宋乐珩打天下,那萧氏在兄长心里成了什么位置?你助她打完天下之后呢?倘若她宋乐珩要平了关外,兄长是不是还要放弃萧氏去讨好她!”

“你……”温季礼掩嘴剧咳,咳得手巾上渗了鲜艳的红:“你闭嘴……”

萧仿也生怕激到温季礼,可这些话,他压抑许久了。自萧溯之第一次给家中传信,提起这个叫宋乐珩的女人,他就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怕他兄长放下萧氏,怕他兄长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女人。

他说着话,眼泪就在倔强地落,手紧攥着那块衣料,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用力到发抖:“兄长,中原人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宋乐珩也不会例外的。你若真助她坐稳天下,我们萧氏就成了北辽的叛徒,到时候中原也不会接纳我们,我们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兄长与我一起回五原吧,让宋阀自生自灭,好不好?你与宋乐珩不过是一载情分,我们是家人啊兄长……你答应过我的……”

细碎的哭声从耳坠上传出来,起伏不定地震在宋乐珩的耳膜上。

——你答应过我和阿宁,不会再让我们受少时之苦,会让我们立万人之上的。你不能抛下萧氏,抛下我们。

很久。

那耳坠里都没再传来温季礼的声音。

宋乐珩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把耳坠取了下来。李文彧见她有些失神,拿手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酒劲儿难受?醒酒汤马上就好了。”

宋乐珩摇摇头,又听几个枭使还在商议。

“这小王八蛋看着年纪也不大啊,心思是真深啊,难怪和军师是亲兄弟。不过柒叔,你这大摇大摆拿刀去砍人,不显着他今日说的那些屁话有理了吗?依我看,咱们下毒,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下他饭菜里。”

马怀恩一巴掌拍在张卓曦的后脑勺:“你也是个蠢的。你毒死他这就不明显了?要不咱们还是老规矩,半夜去绑人,直接沉江,让他死不见尸!”

李文彧啧了一声,不喜欢听这些杀人流血的事,两只手紧紧捂住了自己耳朵。

宋乐珩招呼道:“好了,都别闹了。你们杀了他,温季礼那边怎么说。你们用什么法子能瞒得过温季礼?”

“瞒不过,那就别瞒。”吴柒摸着磨好的刀刃,道:“是他这弟弟不干人事在前。那萧仿今晚明显是下你脸子,想让你难堪。他都不顾你和温季礼的情分,那你还顾什么?”

“他做事不知轻重,莫不是我与他一样?且不说他背后是北辽萧氏的势力,单就论温季礼……”宋乐珩忽然觉得心中难受。

分明一两日前,两人还在说着定亲的事,还在心有灵犀。可眼下,竟变成了要忌惮他的能力。

“温季礼……他那般的能耐,他若离开宋阀,转投其他势力,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从他那儿薅着便宜。他弟弟今日但凡是死在这军营里,咱们与他,就真是生死之间的立场了。”

一群人听她这么说,都安静下来。

宋乐珩喉咙上堵得厉害,那肆意翻涌的哽咽,逼得她几乎想要呕出来。她扶着头不再出声。吴柒等人是把她和温季礼一步步走来都看在眼里的,自然知她此时的煎熬难受。

蒋律道:“主公,要是咱们不动手,就怕这小子还憋着其他坏。万一他……”

宋乐珩摆摆手:“温季礼与我从怀山一路到这,助我良多,当日没有他,宋含章攻上山凌风崖时,我保不住外爷和舅舅,宋阀也不会壮大得如此迅速,就当……就当是我欠他。这几日,你们多盯着萧仿,别让他再有风吹草动,也别伤着他。估摸要不了太久,温季礼会命他返回北辽的。”

几个枭使互相看看,只能应下声,退出了营帐去。

李文彧不满地抄起手,哼道:“宋乐珩,你为什么处处要替那温季礼考虑啊。他是你军师,换句话说,你是他掌柜,他是给你做工的,他自己人做错了事,那就该受罚啊,你……”

宋乐珩突然起身,朝着帐外走。

她还是放不下温季礼,想去看看他。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和李文彧的婚约,温季礼必然会胡思乱想。

脚步凌乱地

走出一段距离,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宋乐珩回头一看,李文彧眉头都快拧成一条线了,鼓着腮帮子望着她,气闷问道:“你要去哪?”

宋乐珩没答,拂他的手道:“你放开,成什么样子。”

“我不放。”李文彧把人往回拉一点,迫使宋乐珩站在他面前。他看看帐外值守的士兵们,小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找温季礼。都这样了,你还去找他。”

“他是我军师,我有军务和他商议。”

“你骗人。”李文彧再把人往回拉,两人几乎快要贴在一起:“什么军务不能白天商量,非得半夜说?现在也没那么紧急的军情,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李文彧……”

“你叫我名字也没用。我就是不放手。宋乐珩,你方才在庆功宴上都说要嫁给我了,你现在又去他帐里,你让那些将领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言而无信的!”

宋乐珩默了默,看了眼温季礼营帐的方向,收回了视线,揉着眉心道:“我不去,你也赶紧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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