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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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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问道。

他又咯咯地笑。“你没有看见呀,在那艇尾的坐板上,正坐着呢!那要不是一个女人,我这一辈子就再也打不着海豹!”

我仔细察看,却没有十足的把握,直到身边的人们都发出惊叹声才得以确认。艇里载着四个男人,第五个显然是个女人。众人情绪亢奋,只有海狼拉森除外。显然他大失所望,因为它不是他想寻获的小艇。船上也没有那两个他准备施虐的对象。

我们收起了飞三角帆,拉起艏三角帆帆脚索和主帆帆脚索,驶进风里,并划桨以增快船速。划了几下以后,小艇已与帆船平行,这时我才有机会打量一下这个女人。因为早上天气很冷,她裹在一件系腰带的宽松外套里,除了海员帽下露出的一绺浅棕色头发和一张脸,瞧不出其他的特征。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珠呈褐色,富有光泽,嘴唇可爱而性感,脸呈精致的鹅蛋形,虽然脸上的皮肤因为阳光的照晒和带咸味海风的侵蚀而变成了紫红色。

在我眼中她仿佛是来自天外的精灵,我意识到内心有一种对她渴望的感觉,犹如饥肠辘辘的人见到了一块香甜的面包。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女人了,我的心智已陷入了一种混乱状态,甚至有些迟钝麻木了——那么,这是个女人?——于是,我陷入迷思,也忘记了自己大副的职责,没有迎接新到者上船。一个水手双手将她托举起来,交给海狼朝下伸出的手臂,她抬头望着那些好奇的脸笑了。她笑得很甜、很开心,只有女人才会有这样的微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人微笑了,竟忘记了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微笑。

“范·魏登先生!”

海狼拉森的喊声使我猛然清醒过来。

“你能把这位女士带下舱去,将她安置舒服了吗?把左舷那间空舱房收拾干净,叫伙夫去办。想办法治治她的脸,被晒坏了。”

他迅速调转身子,离开了我们,去找新来者打探情况去了。那只艇被扔掉,让它随波逐流去了,虽然有人认为抛弃它“太可惜”,毕竟离横滨已经如此之近了。

我护送着这个女人往船后部走去,心里却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而且觉得尴尬。我好像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竟是如此精致、柔美的生灵。在我扶住她的胳膊陪她走下升降口的楼梯时,她胳膊的纤细柔软使我暗自吃惊。说实话,作为女人她确实精致柔美,可对我而言她精致柔美得犹如天仙,我生怕那一扶能折断她的胳膊。坦率地说,这种错觉是我在长期未接触女性后对女人产生的一般感受,以及对莫德·布鲁丝特的特殊感受。

“别太费心了。”我从海狼拉森的舱房里匆匆搬来一把扶手椅,招呼她坐下时,她对我客气道,“艇上的几位先生都认为今天早上就可以看见陆地。船应该晚上就能到达目的地,对吧?”

她对未来的简单想法吓了我一跳。我怎样才能对她讲清目前的处境?如何向她介绍那个在海上横行霸道、随意操控别人命运的怪物?我自己都花费了数月的时间才摸清了船上的状况,短时间内岂能对她解释清楚?但是我诚实地回答道:

“如果您撞上的是其他船长,而不是我们这位,可以说你们明天就能在横滨上岸。但是,我们的船长是个怪人,我请您做好思想准备,因为可能发生任何事情。明白吗?任何事情。”

“我……我承认我有点没听明白。”她有点犹豫,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但谈不上害怕。“或者是我的想法有问题?遭遇海难者不是应该得到优先照顾吗?您知道,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船离陆地这么近。”

“坦率地说,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尽力使她安下心来。“我只不过是提醒您,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你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这个男人,这个船长,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是魔鬼,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谁也无法预料。”

我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可她中间只插了一句“哦,我明白了”,声音里透着疲态,说话显然没有经过大脑,她已处于身体崩溃的边缘。

她没有再提出问题,我也不再多言,一心去执行海狼拉森的命令,将她安置得舒适一些。我像个家庭主妇般忙里忙外,给她的太阳灼伤找来镇痛洗剂,在海狼拉森的私人贮藏柜里找出一瓶葡萄酒——我知道在那里准能找到酒;同时吩咐托马斯·马格里奇去收拾那间空着的舱房。

海风变得逐渐强劲起来,“幽灵”号的倾侧度愈来愈大,待空舱房收拾妥当时,“幽灵”号已以轻快的步调破水前行。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利奇和约翰逊在这世上的存在,这是,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大吼从敞开的舱口传了进来:“哈哈,小艇!”吼叫声无疑是“黑人”在桅顶上发出的。我瞥了那女人一眼,只见她仍靠在扶手椅上,双眼合拢,呈现出一副极度困乏的模样。我怀疑她是否听见了那声吼叫,下定决心不让她看见抓住逃亡者后一定会出现的暴力场面。她累坏了,很好,那就睡觉吧。

甲板上传来急促的命令声,纷沓的脚步声,以及使帆船顺风和抢风调向而扯动缩帆索的“噼啪”声。在“幽灵”号转帆向风侧起船身时,扶手椅在地板上向舱房的另一端滑去,我急忙抢步上前,阻止了这个刚蒙受过海难的女人从椅子上跌到地板上。

她勉强撑开睡意困顿的沉重眼皮,略带惊恐的抬头瞥了我一眼。在我领她去清出的舱房时,她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的,几乎要摔倒在地。我把托马斯·马格里奇强行赶出房门,命令他回厨房干活,他冲着我的脸别有用意地怪笑了一下。他添油加醋地在猎手中间散步谣言,说我的举动证明了本人是贵妇人的“忠实仆人”,以此报复了我。

她身子沉重地倚靠在我身上,我怀疑她在从扶手椅上起来到进舱房这短短的时间里又睡着了,这一点我是在她因为船突然一晃而扑倒在**发现的。她被惊醒了,困意蒙眬地笑了笑,又睡了过去。我给她身体盖上两床水手毛毯,由她睡去。她的头枕在我从海狼拉森舱房取来的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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