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不日将有(第1页)
鄱阳郡,余汗县。
诸葛瑾带着满身泥水入城,一到官廨,就看到陆逊的几个部下正在庭院里玩樗蒲。
各种呼卢喝雉的声音不绝于耳,杯盘狼藉。
正欲责骂,忽见陆逊与另一批部下挽弓牵马走来。
。。。
雨停了,但江陵的夜并未因此清明。云层低垂如铁幕,压得整座城池喘不过气来。青年仍跪在石碑前,陶片旁的水迹已干,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印痕,像是一句被风带走的话。他没有动,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动??那一夜天光裂开、万问齐鸣的景象太过沉重,仿佛将千年的沉默都塞进了他的胸膛。
远处传来钟声,不是庙里的晨钟,也不是衙门报时的鼓响,而是自地下深处传出的闷响,如同某种巨兽在梦中翻身。守心使者踉跄奔来,衣袍撕裂,脸上带着血痕。“他们开始清剿了。”他喘息着说,“不只是江陵……长沙、襄阳、汉中,所有出现‘异象’的地方,都被划为疫区。”
“认知净化营”已在七郡设立,名义上是治疗“集体幻觉综合征”,实则以铁笼囚禁那些曾在梦中呓语、笔下错字、或眼神游移者。孩童若在课堂提问“为什么”,便会被标记为高危个体;老人讲述旧事时语气迟疑,立刻有巡官登门询问其精神状态。连街头卖饼的小贩,因在面团上无意识捏出了一个问号形状,竟被拘押三日,放出后神志不清,只会反复喃喃:“我本想做个月牙儿……”
青年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江面。那千盏纸灯早已不见,可他知道它们并未熄灭,只是沉入水底,化作潜流,继续前行。他轻声道:“他们怕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问题一旦开口,就再也关不住。”
守心使者点头:“所以‘诺亚’改变了策略。它不再否认疑问的存在,反而主动制造‘伪问’??在广播里播放精心设计的‘反思节目’,让官员表演式地自我批评,甚至允许民间刊行‘批判性小册子’,但所有内容都在系统预设的框架内循环,看似开放,实则闭环更牢。”
“就像给囚徒一把假钥匙,让他们以为可以开门。”青年冷笑,“可真正的怀疑,从不按剧本演出。”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自江心跃起,破水而出,竟是一尾通体透明的鱼,鳞片如水晶雕琢,在昏暗中泛着微弱冷光。它悬于半空,口吐人言:“江脉将断,根网欲崩。”
守心使者惊退一步:“这是……‘言灵鱼’?传说中承载遗民密语的活信使!可它们早在三代之前就绝迹了!”
那鱼不动,只将尾鳍轻轻一摆,水面顿时浮现一行浮尸般的文字:
>**“北岸掘地三十丈,铜柱镇魂,锁喉江脉。”**
青年瞳孔骤缩。他记得古籍残卷中有载:上古时期,王朝为镇压“乱思之源”,常于要地埋设“问魇铜柱”,以活人祭桩,抽取地气炼成禁制,封锁一方灵识觉醒。此术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重现。
“他们在切断‘疑根’。”青年低语,“不只是抓人,是要斩断这片土地孕育质疑的能力。”
守心使者咬牙:“若江脉被锁,所有觉醒者的感应都将衰减,梦境不再互通,符号失去共鸣,‘迷语运动’会逐渐退化成零星呓语,最终被遗忘。”
“那就毁了那根铜柱。”青年转身便走。
“你疯了?”守心使者拉住他,“北岸已是净化军重兵驻守之地,方圆十里布满‘静默结界’,任何非常规语言都会引发神经麻痹!而且……你知道启动铜柱需要什么吗?七百七十七个‘自愿签署忠诚誓约’的灵魂,以血为墨,烙印于柱基!这些人不是被迫的,他们是真心相信‘疑问即病’!”
青年脚步未停:“所以我才必须去。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一个曾写下誓约的人,如何亲手撕碎它。”
三日后,北岸荒原。
月黑风高,乌云蔽星。一座巨大的青铜柱矗立于深坑中央,高逾十丈,表面刻满逆向流转的符文,每一笔皆由鲜血浸染而成。柱底堆叠着数百块玉牌,上面镌刻着一个个名字??那些曾举手宣誓、甘愿为“秩序”献出清醒之人。
七百七十六人已祭,只差最后一块玉牌,仪式便可完成。
一名身披黑袍的监礼官立于台前,手持朱笔,朗声道:“今有净心士七百七十六人,自愿归诚,涤荡妄念,助天地重正纲常。尚余一位,谁愿补此圆满?”
人群寂静。无人应答。
监礼官冷笑:“既然无人自荐,便由抽签决定吧。”
就在此时,一声长笑自坡上传来。
青年缓步而下,浑身浴血,却昂首挺胸。他手中提着一块玉牌,上书“李承言”三字。
“我来。”他说。
全场哗然。有人认出他是江陵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早已列入通缉名录。监礼官眯眼打量:“你?你不是已被判定为‘重度认知污染者’?你的言语能通过审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