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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沃洛希诺夫论言语的相互作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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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沃洛希诺夫论言语的相互作用

在第3编第3章里,沃洛希诺夫似乎要向我们提出一种与巴赫金对话理论关系最近的表述了。在本书中,作者认为构成巴赫金理论核心的,还不是对话理论或复调小说等,而是话语理论。而话语理论或我们这里所说的表述,首次得到正面充分论证的,正是在沃洛希诺夫的《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的这一节里。沃洛希诺夫把有关表述的问题放在“言语的相互作用”一节中讨论,的确是别有深意。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在我们这部著作中,我们把巴赫金笔下采用的词汇——слово,высказывание——都当作同义词。

沃洛希诺夫认为语言学第二个流派与唯理主义和新古典主义联系紧密,而第一个流派则与浪漫主义联系紧密。而“浪漫主义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对外来语和受它制约的思维范畴的反映。浪漫主义最直接地反映了外来语文化权力的回归,反映了文艺复兴时代和新古典主义”[62]。第一批母语语文学家就是浪漫主义者,他们把母语当作意识和思想的medium(媒介),致力于改造数百年来业已形成和稳定的语言思维。由于新范畴的被引进,语言学中开始有了第一个流派。但即便是个人主义主观主义,也把独白型表述作为其语言思维的出发点。他们把独白型表述视为一种纯粹的个人行为。表现的纯粹都是个人的意识、打算、意图、创作动机和兴趣等。由于“表现的整个情况在它们之间发生”,所以,“表现理论必须以内部和外部之间的二元论,以及内部的明显第一性为前提。因为任何一个客观化行为(表现)都是从内到外的。它的源泉来自内部。难怪个人主观主义理论和一般表现理论只有在唯心主义和唯灵论的土壤上才能生长起来。一切重要的在于内部,而外部可以成为重要的,但它只是内在的容器,精神的表现”。[63]因此,以第一个流派为基础的表现理论,在根本上是不正确的。

然而,表述“都是由该表述的现实环境所决定的,首先是由最直接的社会氛围所决定的”[64]。表述是在两个社会组织的人群之间构造起来的。话语是针对对话者的。沃洛希诺夫进而指出:“话语对于对话者的定位意义,是特别重大的。”[65]这也就是说,如果说个人主义主观主义的弊病在于“主观”,而抽象客观主义的弊病在于“客观”的话,那么,沃洛希诺夫在此提出的表述,就是联系主观和客观、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必要中介环节。表述或话语既非纯主观的,也非纯客观的,而是既主观又客观的,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形态。话语仍然有整整的一半属于说话者,因而也有整整的另一半属于听话人。这样一种表述或话语即使在形式上也受到“社会关系”的影响并决定。“最直接的社会氛围和更广泛的社会环境从内部完全决定着表述的结构。”[66]同时也决定着表述的偶然形式与风格。因为感受的结构同样也是社会的”,因此,“感受的认识程度、清晰度、外形与它对社会的熟悉情况成正比关系。”[67]不但如此,任何感受和意识,也都需要相应的外部表现。“要知道,任何一个意识都需要内部言语、内部语气和萌芽状态的内部风格:可能由自己饥饿引起的乞求、懊恼、凶狠、愤恨。”

要想充分理解表述或话语与对话主义的关系,有必要跟着沃洛希诺夫先来探讨一下何谓“生活意识形态”的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对于“意识形态”这个词的“软性”用法,我们也是在沃洛希诺夫此著中首次见到的。在同时代人的其他著作里,一说“意识形态”,则马上使人联想到当时社会上正处于主导地位的阶级意识形态。当然,此处这是题外话。在此,沃洛希诺夫所强调的,是“意识是有组织的物质表现(以话语、符号、图纸、色彩、音符等意识形态材料形式)。意识是一个客观事实和巨大的社会力量”[68]。那么,什么是生活意识形态呢?沃洛希诺夫写道:“生活感受以及与之直接相连的外部表现的一切总和,我们称之为生活意识形态,它不同于已经形成的意识形态体系——艺术、伦理、法律。”[69]据此可知,生活意识形态当与社会心理很接近。沃洛希诺夫进一步为我们解释道:“生活意识形态是未经整理和未定形的内部和外部的言语原素,它说明每一个我们的行为、举动和每一个我们的‘意识’状况。注意到表现和感受的结构的社会性,我们可以说,我们理解的生活意识形态主要与马克思主义文献中的‘社会心理’概念相一致。”[70]

那么,社会伦理、科学、艺术及宗教等业已形成的意识形态体系,早已独立于生活意识形态了,但却无时不给予后者以积极的反作用,并且给其定调。同时,业已形成的意识形态与生活意识形态会一直保持着生动的有机联系。无论哪种意识形态作品的存在,都只是为了接受,所以,此类作品的完成(如果套用接受美学的语言说),有赖于生活意识形态的语言。“生活意识形态把作品引入一定的社会情境。作品与接受者的全部意识内容联系在一起,并且只有在这种当代意识的语境中才能够被理解。作品在意识的(接受者意识的)这一内容的精神中得到解释,由它给予新的说明。这里就是意识形态作品的生命。作品在自己历史存在的每一个时期,都应该与变化着的生活意识形态加强密切联系,深入到它之中去,从中汲取新的乳汁。只有这样,作品才能够与该时代生活意识形态保持那种不间断的有机联系,才能够在该时代获得生命(当然,是在该社会组织中)。在这种联系之外,它就不再存在,因为它不再作为意识形态意义的作品被感受了。”[71]

更高层次的生活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体系直接相连,因而更重要,更具有本质性和创造性,同时也更敏感更活跃,更快传达社会经济基础的变化。在此,沃洛希诺夫还探讨了“创作个性”问题。沃洛希诺夫指出,“创作个性”是这个人社会定向的基本固定而通常的表现。而属于这种表现的,首先是内部言语(生活意识形态)外在的、更形式化的层次。这里凝固着社会听众的反应和应答,回击或支持。在生活意识形态的低级层次中,生物的传记因素当然起着本质的作用。所以,客观社会学方法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沃洛希诺夫就此写道:“这样,以个人客观主义为基础的表现理论,应该被我们推翻。任何表述、任何表现的组织中心,不是在内部,而是在外部:在围绕个体的社会环境之中。”“个人主观主义正确的方面在于,单个的表述是语言真正具体的现实,并且语言中的创造意义是属于它们的。”[72]

个人主观主义错误的地方在于它忽视或是不理解表述的社会属性。而实际上,表述作为一种结构是社会的,作为一种风格形式也是社会的,作为一种言语流也是社会的,这个言语流中的“每一滴都是社会的”[73]。在此,显现出了巴赫金小组作为一个学术团体的共性:即沃洛希诺夫完全和巴赫金一样,采用独白和对话范畴,对个人主观主义和抽象客观主义这两种语言学研究流派,进行批判。沃洛希诺夫断言,个人主观主义和抽象客观主义一样,都是以独白型表述为出发点。虽然一种学说的前提与个人主观主义一致,但也同样有可能丧失社会学基础。沃洛希诺夫得出结论:“语言-言语的真正现实不是语言形式的抽象体系,不是孤立的独白型表述,也不是它所实现的生物心理学行为,而是言语相互作用的社会事件,是由表述及表述群来实现的。”[74]因此,言语的相互作用是语言现实的基础。在此,沃洛希诺夫合乎逻辑地拎出了“对话”这个核心概念:对话,当然仅仅只是言语相互作用的形式之一。但我们还可以广义地理解对话这个概念,即把它看作无论什么样的任何一种言语交际。言语行为总是在回答着什么,反驳着什么,肯定着什么,预料着可能的回答和驳斥,寻求着支持等等。“语言是活生生的,并且正是在这里历史地形成的,在具体的言语交际中,而不是在抽象的语言学的语言形式体系和说话者的个人心理之中形成。”[75]在此,沃洛希诺夫还拟定了一个语言的现实形成的简略图:“社会交际的形成(根据基础),在它之中形成言语交际和相互作用,在后者中形成言语行为的形式,并且这一形成,最终反映在语言形式的变化之中。”[76]沃洛希诺夫在此指出,现代语言学缺乏对于表述本身的探讨。而他在此则提供了关于表述的定义:“表述是言语流动的现实单位。”但研究这一现实单位,不能把它从表述的历史流动中孤立出来,因为表述只有在言语交际的流动中才能获得实现。表述的整体性是由界限划定,而界限则系该表述与话语之外环境的接触线。表述既是内部言语,也是一种外部言语过程。言语又可分为各类小型体裁,或“小生活体裁”,指的是日常生活体裁:包括节日的、闲暇时候的、在旅馆和工厂里的交际等等。表述体裁有的还来自于劳动生产过程和业务往来过程。表述概念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是:单个表述也是纯社会现象。而“马克思主义的语言哲学应该以表述是一个言语的现实现象和社会意识形态结构为基础”[77]。

沃洛希诺夫即巴赫金小组的立场,是对否定的否定。如果说个人主观主义是正题,而抽象客观主义是反题的话,那么,沃洛希诺夫即合题:他既非前者,也非后者,而是在前二者正确的基础上进行提炼和升华的一种结果。在本节的结尾部分,沃洛希诺夫得出结论性的意见:语言被抽象为一种固定的规则一致的形式体系,这种做法是与语言的具体现实不相符的。语言是一个在社会上不断发展的过程。语言形成的规律是社会学的规律,尽管它也不可能脱离个人而存在。语言创作不应该脱离其意识形态思想和意义。表述结构是纯粹的社会结构。表述,就其本身而言,存在于说话者之间。

第4章“语言中的话题与意义”转入对语言的内部研究。沃洛希诺夫在此开宗明义地指出,意义问题,是语言学最难以解决的问题之一。而要解决意义问题,势必会与理解问题和语境问题相逢。每个话语或表述都有其完整的意思,用沃洛希诺夫的话就是:“确定而统一的意义,统一的含义,属于任何一个作为整体的表述。我们称整个表述的这一思想为它的话题。”[78]由此可见,是语言学内部构成的形式,如词汇、词法、句法的形式,语音、语调,决定着话题。不仅如此,表述的外部环境因素,也统一制约着话题。“丧失了这些环境因素,我们同样也不能理解表述,就如同丧失了其中最重要的词语。”“表述只有被放置在完全具体的氛围中,就像一个历史现象,才能拥有话题。”[79]

在此,值得注意的是下列一句话:“可是我们如果局限于每一具体表述及其话题的这一历史不可重复性和统一性,我们就是糟糕的辩证论者。”[80]众所周知,巴赫金曾不止一次声明: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并且也不信奉辩证法。他所说的辩证法和对话同出一源,但巴赫金却终其一生都对辩证法很不感冒,而竭力推崇对话。在写作《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时,由于此著的主要执笔人是沃洛希诺夫,所以,在对马克思主义以及辩证法的态度上,明显和巴赫金的固有观点有显著差异。此句即是一个显著的例子:说话人明显自认自己为辩证论者,而此话如出自巴赫金之口的话,按照其后来著作为我们勾勒的形象,是绝对不会与“辩证论者”自动认同的。

和话题同样重要的,对于表述来说,就是意义了。沃洛希诺夫指出:“话题,是一个复杂的很活跃的符号体系,它试图等同于该形成因素。话题是形成意识对存在形成的反映。意识是实现话题的技术装置。当然,在话题与意义之间划上一条绝对机械的界线是不可能的。不存在没有意义的话题,也不存在没有话题的意义。”[81]

这里沃洛希诺夫又接触到一个很重要的语言学问题,即原始民族语言的原始思维的综合性。“原始人使用任何一个词语,都是为了表示最多的形象,在我们看来,现象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不但如此,同样一个词语可以表示迥然不同的概念,如往上和往下;大地和天空;善与恶;等等。”沃洛希诺夫还援引马尔院士的话以为奥援:“完全可以说,当时一个民族所使用的仅仅是一个词,用它来表示只有人类才意识到的所有意义,当代的古代语言学为我们研究这一时代,提供了可能性。”[82]

那么,如何区分话题和意义呢?“话题是语言含义的表层和现实的界定;实际上,只有话题说明着某个确定的东西。意义是语言含义的深层界定。意义,实际上,并不说明着什么,而只是拥有具体话题中的意义的一种潜能和可能性。研究这种或哪种语言成分的意义,根据我们所说的定义,可以通过两条途径:或是通过表层界定,即话题途径;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一种在具体表述环境中的对该词语的上下文意义的研究;或是可以努力作深层的界定,即意义界定。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一种在语言系统中词语意义的研究,换句话说,是词语的词典意义研究。”[83]

沃洛希诺夫和巴赫金小组的雄心还表现在他们试图创造一种关于意义的科学。“区分话题与意义,正确理解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对于建立真正的意义科学是非常重要的。”话题与意义的区别,在与理解问题的联系中,看得特别清楚。理解分为消极理解和积极理解。但“任何真正的理解都是积极的,并且是准备着回答的。只有积极理解才能够把握话题,只有借助于形成才能把握形成”。理解意味着确定对它的态度,找到其在相应语境中应有的位置。“任何一种理解都是对话的。理解与表述对立,就如同在对话中一个词语与另一个对语的对立,理解寻找着说话者词语的对立语”。意义“实际上,它是属于说话者之间的词语,即它只有在回答的、积极理解的过程中得以实现。意义不在词语之中,不在说话者的心中,也不在听话者的心中。意义是说话者与听话者凭借该语音综合体相互作用的结果。这是只有当两个不同极连在一起时出现的电光。……只有言语交流的电流,才能给予词语以意义之光”。[84]

应当公正地说,在巴赫金学派中,最早涉及人文科学关于理解的方法论问题的,是沃洛希诺夫。消极的理解不属于人文科学。人文科学的理解是积极的,也是真正的。理解不是消极被动的,而是积极主动的,是准备着回答的。凡此种种,都为20世纪人文科学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理解别人的表述就意味着要确定对它的态度,找到在相应的语境中它所应有的位置。就所理解的表述的每一个话语,我们都仿佛要分别找出一系列自己相对应的话语,它们越多,越涉及本质,理解就越深入,越触及本质。”[85]我们实际上是在把别人的表述引入自己的积极回答的语境中加以理解。“任何一种理解都是对话的。”和意义问题密切相关的,是理解和评价的关系问题。任何说出的词语都不仅具有话题和意义,而且还有评价。言语无一不是在与一定评价重音的联系中被说出来的。“没有评价重音就没有词”。那么,什么是评价重音呢?

话语中所包含的社会评价,一般借助于表达声调传达出来。而声调与话语所处的直接情境直接相关。这里,沃洛希诺夫从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家日记》中援引的一段话,如今已经成为人们探讨巴赫金思想时必然会引用到的经典范例。此例见于《作家日记》。[86]这段话说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怎样偶然听到6个小伙子的一段“对话”——在这次“对话”中,6个人仅仅借助于一个暧昧的语词,就能表达他们各自不同的意思:最蔑视的否定,对其否定的正确性的怀疑,骂人,对骂人者的不满,太好了,“喊什么,住口”,诸种意思。最妙的是:6个小伙子表达如许众多的意思仅仅只用了同一个十分暧昧的词而已。由此可见,对于表意而言,并非只有词语才能胜任,有时候,声调也可以成为传达语意的媒介和手段——甚至可以是更好的手段。同一个词可以表达丰富的含义,因而使得这个词事实上只是声调的支点。谈话在这里是由表现受话者评价的声调来进行的。评价和与其一致的声调在此全靠最直接的社会环境支撑。“在生活言语中,声调往往具有完全独立于言语含义构成的意义。”[87]“每一个表述所固有的话题……得以充分实现凭借的只是表达的声调,并不借助于词的意义和语法联系。”[88]评价在表述中具有重大意义。评价决定着对表述的所有主要意义成分进行选择和分配。没有评价就无法构造表述。每一表述首先是评价定位。

沃洛希诺夫在此书的第3编“语言结构中的表述形式史——运用社会学方法的经验来分析句法问题”中,对表述的形式问题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第1章“话语理论和句法问题”把句法问题作为主要探讨对象。沃洛希诺夫之所以热衷于探讨句法问题,是因为在语言形式中,句法形式最为接近表述的具体形式,最为接近具体的言语行为形式。“在我们活生生的语言现象的思维中,对词法和语音形式来说,正是句法形式起着首要的作用。”[89]沃洛希诺夫指出:“对句法形式的有效研究只能基于表述理论的深入研究。……表述在整体上还是个terrainita(未知的领域)。”[90]在语言学中,表述的整体情况非常糟糕。语言思维已无望地丧失了言语整体感。语言学家缺乏处理整体问题的方法。“这样一来,由于我们处于现有的现代语法范畴的语言学范围内,就永远察觉不到难以察觉的言语整体。语言学的一些范畴经常把我们从表述及其具体结构中引入语言的抽象体系。”[91]从中可以看出,沃洛希诺夫在此开始采用个人主义主观主义和抽象客观主义范畴来解析表述及其形式问题。加里·索尔·莫森、加里尔·埃莫森在其《散文学的创造》中指出,沃洛希诺夫在其所著《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中,有意不从对他人话语与句法形式的分类(直接、间接和准直接言语)的讨论开始,是别有深意。而且,他一开始讨论的,是形成此类形式的社会态度和社会价值。

接下来沃洛希诺夫指出,如果我们深入弄清段落的语言本质,就可以确信,段落在一些本质特征方面类似于对话中的一段对白。犹如包括在独白表述中的一段对话。在此,沃洛希诺夫把段落分为若干类型,计有:问答式、补充式、暗辩式、反讽式等。其中,问答式是指当问题被作者本人提出即由其自己作出回答。只有研究言语交际的形式及完整表述的相应形式,才能阐明段落的体系及所有类似的问题。

他人言语即句法模式(“直接言语”、“间接言语”、“准直接言语”),是具有很大作用的关键现象。顺便说说,这也可能是沃洛希诺夫对于巴赫金对话主义启发最大的一个概念。在语言中,为了转述他人的表述,将其引入相关的独白语境中,常常会用到诸如此类的句法模式。迄今为止,对此类现象的本质人们尚且缺乏认识。事实上,只有“从社会学角度对语言进行科学的考察,整个方法论的意义和这一现象的全部特征才能被揭示出来。”[92]沃洛希诺夫在此指出:“从社会学方向提出转述他人言语现象的问题,这正是本书下面的任务。以这个问题为基础,我们将力图在语言学中探索出社会学方法的途径”,并证实社会学方法的必要性。

在接下来的第2章“‘他人言语’问题的展示”里,沃洛希诺夫对“他人言语”问题,进行了系统全面的阐述。那么,什么是“他人言语”呢?沃洛希诺夫写道:他人言语“就是言语中之言语,表述中之表述”,同时也是一种“关于言语之言语,表述之表述”。[93]他人言语不仅是一个话题,它还“亲自进入言语并且作为其特别的结构成分进入言语的句法结构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人言语保持着自己结构和意义的独立性,且也不破坏已被接受的语境的言语内容”。他人言语作为另一个人的表述为说话者所思考。他人言语由一种独立存在很快转入作者的语境中去,但与此同时,还保留着自己具体的内容和最初结构的独立性。把他人表述引入自己内容的作者表述,为了使其部分同化,产生出一些句法的、修辞的和结构的标准。在一些新的语言中,间接言语,非原来的准直接言语的几种变体,本质上具有把他人表述从言语结构范围转入主要结构和内容的倾向。这样,在转达他人言语的各种形式中,一种表述与另一种表述的积极关系被表现出来,而且不是在主体结构中,而是在语言本身的固定结构形式中表现出来。词与词对应现象,与对话迥异。如果对话发生在包含它在内的作者语境中,那我们见到的就是直接用直接引语的情况,也属于我们研究的形形色色现象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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