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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魏晋南北朝碑刻书法与鉴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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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魏晋南北朝碑刻书法与鉴赏

(一)《爨宝子碑》

爨宝子碑全称为《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宝字碑》(图7-1),碑质为沙石。东晋义熙元年(405)刻,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出土于云南省曲靖县城南70里的扬旗田村(今麒麟区越州镇),1852年移置曲靖城内,现存于曲靖一中爨轩内爨碑亭。

爨宝子碑碑首为半圆形,整碑呈长方形,高1。83米,宽0。68米,厚0。21米。碑额5行,每行3字;碑文13行,每行7~30字;碑下端列职官题名13行,每行4字。全碑共400字,书体介于楷隶之间。碑文记述爨宝子生平,爨宝子系爨部族首领,世袭建宁郡太守。碑文除题名末行最下一个字残缺,其余均基本上完整保存。碑左下方刻有咸丰二年七月曲靖知府邓尔恒的跋,记录碑的出土及移置经过。碑文为:

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之墓

君讳宝子字宝子,建宁同乐人也。君少禀瑰伟之质,长挺高邈之操。通旷清恪,发自天然;冰洁简静,道兼行苇。淳粹之德,戎晋归仁。九皋唱于名响,束帛集于闺庭。抽簪俟驾,朝野咏歌。州主薄治中别驾,举秀才本郡太守。宁抚氓庶,物物得所。春秋廿三,寝疾丧官。莫不嗟痛,人百其躬。情恸发中,相与铭诔。休扬令终,永显勿剪。其词曰:

山岳吐精,海诞陼光。穆穆君侯,震响锵锵。弱冠称仁,咏歌朝乡。在阴嘉和,处渊流芳。宫宇数仞,循得其墙。馨随风烈,耀与云扬。鸿渐羽仪,龙腾凤翔。矫翮凌霄,将宾乎王。鸣鸾紫闼,濯缨沧浪。庶民子来,挚维同响。周遵绊马,曷能赦放。位才之绪,遂居本邦。志业方熙,道隆黄裳。当保南岳,不骞不崩。享年不永,一匮始倡。如何不吊,歼我贞良。回抱圣姿,影命不长。自非金石,荣枯有常。幽潜玄穹,携手颜张。至人无想,江湖相忘。于穆不已,肃雍显相。永惟平素,感恸忾慷。林宗没矣,令名遐彰。爰铭斯诔,庶存甘裳。呜呼哀哉!

图7-1《爨宝子碑》

《爨宝子碑》与《爨龙颜碑》并称“二爨”。与《爨龙颜碑》相较,此碑字数较少,碑体也较小,故后人称《爨宝子碑》为“小爨”,《爨龙颜碑》为“大爨”。此碑体势、情趣、情态均在隶楷之间,是由隶入楷的典型。其书法古朴奇巧,率真硬朗,气魄雄强,超尘出俗。用笔结体与《中岳嵩高灵庙碑》极相似,一部分横画仍保留了隶书的波挑,但结体却方整而近于楷书。厚重沉稳,体势紧结,布局参差,极有趣致。用笔以方笔为主,圆笔为辅,方圆结合,端朴灵动,拙中有巧。其点画形态颇多,凝重峻利;横画硬拙平直,刚劲俊爽;竖画强劲稚拙,刚毅不屈;撇捺略微上翘,尽显峥嵘;转折朴厚严谨,含蓄古逸;起收果断,笔势生动。

此碑具有较高的书法艺术价值,康有为曾在《广艺舟双楫》中评曰:“《爨宝子碑》端朴若古佛之容”[1],又云“朴厚古茂,奇姿百出,与魏碑之《灵庙》《鞠彦云》皆在隶、楷之间,可以考见变体源流。”[2]《爨宝子碑》体现了隶书向楷书过渡的一种风格,为汉字的演变和书法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其极高的书法的地位。

(二)《中岳嵩高灵庙碑》

图7-2《中岳嵩高灵庙碑》

《中岳嵩高灵庙碑》又名《寇君碑》(图7-2),北魏太安二年(456)立,传为北魏道士寇谦之所书。碑文今已残泐大半,石在河南登丰县嵩山中岳庙,为北魏早期的著名碑刻之一。书体也为由隶书向楷书的过渡书体。碑阳碑阴均刻字,碑阳23行,每行50字,碑阴7列,上2列字较大,计22行,下5列16行,字较小,各列行数不等。篆额阳文4行共8字,侧刻唐大周天授三年(1692)马元贞投龙简记。碑文为寇谦之修祀中岳庙及宣扬道教的内容。有明拓本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中岳嵩高灵庙碑》书风属于古拙方厚一类,以古拙流美的风格为人瞩目。其风格虽放纵,但高大雄宏,笔力沉静,具有一种森严的风神。此碑起笔大致有两种:一种是纯粹的方笔,另一种是露锋起笔;其收笔则保留大量隶意;转折极为丰富,更多的取法于隶书,与《张迁碑》极为相似。其点画形态变化多端,千姿百态,是一般碑刻所不具备的。或豪放粗犷或精妙细腻,实属难能可贵。碑中点画,小一些的以三角形居多,形体大的则取隶书中的波挑法,不少点法都是隶书捺、撇的缩小,有的点画甚至处理成短横;撇法在《嵩高灵庙碑》中多数含蓄平拖,捺画则形态多变,收笔更为上仰,沉着厚重,力送毫端。

《嵩高灵庙碑》结构多变,或中心高举,舒展横竖撇捺,或字形压扁,以横势相映成趣。崎岖古朴,大巧若拙。作为楷书,虽多用旧体隶书笔法,但其字势却透露出楷书的发展趋向。康有为评此碑书为“体兼隶楷,笔互方圆”[3],目为“神品”。并称碑阳书法“奇古”,碑阴书法“峻整”。由于它脱胎于魏晋隶书,所以隶书森严;又因为是尚未成熟的楷书,故结体自由,用笔无拘无束。此碑以其独特的风格,在书法史上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三)《爨龙颜碑》

图7-3《爨龙颜碑》

《爨龙颜碑》全称为《宋故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侯爨使君之碑》(图7-3),始建于南朝刘宋孝武帝大明二年(458),距今为一千五百四十一年。《爨龙颜碑》现存云南陆良贞元堡小学。它是现存晋宋间最有价值的碑刻之一。196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爨龙颜碑》与《爨宝子碑》合称“二爨”,它是“大爨”。为长方形,额半圆形,高3。38米,上宽1。35米,下宽1。46米,厚0。25米。碑额有青龙、白虎、朱雀浮雕。下部正中有穿,左右是日、月浮雕,日中有竣鸟,月中有蟾蜍。碑阳正书24行,共904字。碑阴是题名,分上、中、下三段,共313字,均为正书。碑文为爨道庆所作,叙述爨氏家族的渊源,追述死者祖孙三代的仕历,说明爨氏的势力及其与中央政权的关系,为后人研究爨氏家族及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云南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此碑与《爨宝子碑》齐名,书法艺术价值也相当。此碑书法,笔势雄强,结体多变,古朴典雅,以方整为主,但转折处已出现圆转笔法,掺杂隶意,笔力遒劲,意态奇逸,方圆结合,刚柔相济。章法疏密相间,空灵跌宕,字与字之间互相顾盼,饶有情致。结构各部匀称,筋骨劲健,虽为正书而隶意甚浓。整体气象恢宏,神韵高旷。与《爨宝子碑》相比,此碑字法更接近书写效果,结字也更为紧凑,无论是点画形态还是结字章法都比前者要丰富得多,故其艺术价值当在《爨宝子碑》之上。

康有为《广艺舟双揖》谓此碑“为雄强茂美之宗”[4]“若轩辕古圣,端冕垂裳”[5]“下画如昆刀刻玉,但见浑美;布势如精工画人,各有意度,当为隶、楷极则”[6]“《爨龙颜碑》与《灵庙碑阴》同体,浑金璞玉,皆师元常,实承中朗之正统。”[7]清道光年间云贵总督阮元为保护此碑而写的跋中记录此碑文体书法皆汉晋真传,评价均高。

(四)《始平公造像记》

《始平公造像记》全称为《比丘慧成为亡父洛川刺史始平公造像题记》(图7-4),北魏孝文帝太和二十二年(498),刻于河南洛阳龙门古阳洞北壁,是附属于佛龛的题记。题记由孟达撰文,朱义章书。魏碑一般都镌刻阴文,而此造像铭记却为阳文楷书,共10行,每行20字,这种全碑使用阳刻且逐字采用界格的方法,为历代石刻所仅见,在造像记中也是独具一格的。

题记内容为往生者求福除灾:

“夫灵蹤口启,则攀宗靡寻;容像不陈,则崇之必口。是以真颜口于上龄,遗形敷于下叶。暨于大代,兹功厥作。比丘慧成,自以影濯玄流,邀逢昌运,率渴诚心,为国造石窟□□,系答皇恩,有资来业。父使持节、光禄大夫、洛州刺史、始平公,奄焉薨放。仰慈颜以摧躬□,匪鸟在□,遂为亡父造石像一区。愿亡父神飞三□,智周十地,□玄照则万□斯明,震慧响则大千斯□。元世师傅、父母眷属,凤翥道场,鸾腾兜率,若悟洛人间,三槐独秀,九棘云敷,五有群生,咸同斯愿。太和□二年九月十四讫。朱义章书,孟达文。

图7-4《始平公造像记》整体及局部

此碑用笔粗重方峻,棱角分明,平直的棱角外露,刀刻意味十分浓郁。其点画厚重饱满,锋芒毕露;起笔处折锋顿笔;收笔处顿笔藏锋;转折处重顿方勒,笔力浑厚;撇捺舒展大方,刚劲峻峭;结体森严缜密,伸缩有变;字势风骨凛凛,一派魁伟雄姿,被推为魏碑方笔刚健风格的代表。

启功先生称此刻石:“可贵处,在字势疏密,点画欹正,乃至接搭关节,俱不失其序。观者目中,如能泯其锋棱,不为刀痕所眩,则阳刻可作白纸墨书观,而阴刻可作黑纸粉书观也。”[8]

《始平公造像记》是“龙门二十品”之一,因其艺术成就,被人誉为“龙门二十品”中第一珍品。它一反南朝靡弱的书风,开创北碑方笔的典型,以阳刚之美流传后世。康有为言其“皆雄峻伟茂,极意发宕,方笔之极规也”[9],复言“遍临诸品,终于《始平公》,极意疎**。骨格成,体形定,得其势雄力厚,一生无靡弱之病”[10]。启功先生有诗赞云:“题记龙门字势雄,就中尤数始平公。学书别有观碑法,透过刀锋看笔锋。”[11]

(五)《石门铭》

《石门铭》全称《泰山羊祉开复石门铭》(图7-5),北魏著名摩崖石刻之一。北魏宣武帝永平二年(509)正月,刻于陕西褒城县东北褒斜谷石门崖壁,王远书丹、武阿仁凿刻。此石刻为正书,凡28行,满行22字,后段题记为7行,每行9~10字。此摩崖石刻今已割移藏于陕西汉中博物馆。

图7-5《石门铭》

崖文记述了北魏重修褒谷道的原因、经过与结果,传颂梁秦二州刺史羊祉“诏遣左校令贾三德”重开褒斜道的盛举。《石门铭》全文融记事、颂功、写景和抒情于一体,是石刻铭文的代表作,也是中国书法艺术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因崖面广阔,摆脱纸张限制,大书深刻,故而书风自然开张、气势雄伟、笔阵森严、意趣天成,有夸张,有对比。其撇捺伸展,纵横豪放,表现出一种阳刚之美。其结字、布白随山就势,章法布置大气磅礴。用笔中锋逆行,遒劲纵逸。此碑堪称鸿篇巨制,它还吸取了处于同一地汉隶名品《石门颂》苍劲凝练的篆隶笔法,笔势与体势则吸取了汉隶跌宕开张、奇崛大气的特点,书风超逸疏宕、舒展自然。

《石门铭》主要有侧锋起笔与方笔起笔两种形式;字形收笔很注重变化;笔画转换方向时多为方圆并举;点画形态各异,千变万化,很多时候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横竖一般为字之主笔,常常起到支撑甚至改变整个字形的作用。而且有一些字保留了隶书遗意,也有一些则流露出行书笔意。

康有为对《石门铭》评价极高,誉之为“神品”,在《广艺舟双辑》中评曰:“《石门铭》飞逸奇浑,分行疏宕,翩翩欲仙,源出《石门颂》《孔宙》等碑,皆夏、殷旧国,亦与中郎分疆者,非元常所能牢笼也。”[12]还说:“《石门铭》若瑶岛散仙,骖鸾跨鹤”[13]“《石门铭》为飞逸浑穆之宗。”[14]所以,《石门铭》无疑是魏碑中可供临摹、借鉴的上佳范本之一,值得我们认真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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