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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麻感渐渐褪去时,有种陌生又温热的暖流,一缕缕浇入心田那颗娇弱的种子上。
“够了。”她收回了视线。
虞晚将手臂抽回,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她没再看他,径直起身走向衣柜,自行换好一身衣服后,坐在梳妆台前。
依旧是那身雪青色,依旧是慵懒地将一头光滑的发丝随意铺在背后。
睡得好了,她面色也多了一缕血色。
她拿起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头。
有声音从背后响起:“在戏班,班主说脸面便是台面。”
苏子衿走到她的身侧,俯身拿起一支螺子黛在手中,“可子衿觉得,这人呐,面上带些颜色了,心里头自然也就舒坦了。”
他耳朵那点红在清晨的熹微中分外明显,声音却稳了不少。
“所以,让我……为你描一次妆,好吗?”
“不为悦人,只为悦己。”
虞晚透过镜子看着他的侧脸,被打磨的光滑的铜镜也清晰照出他脖上透出的粉意,鲜明得像初染的胭脂。
那笨拙又恳切的举动,让她不知怎的,没有开口拒绝。
或许是昨夜那个难得的好眠,让她的心跟着一并柔软了些。
虞晚没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将手中的檀木梳放下。
梳落台面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她靠在椅子上,闭上眼,默许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近在咫尺,紧跟着就是螺子黛微凉而细腻的触感落在眉骨上。
刻意放轻的呼吸无法避免地落在面上,带着痒意,与那皂香混在一起。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也很专注。
螺子黛的尖梢在眉毛上一点点移动时传来轻压的触感,伴随他手指触碰时更高的温度。
“姐姐的眉型真好看。”他说。
那声音里带着藏得极深的眷恋。
闭眼时,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感受到螺子黛在眉上描画时放轻的力道。
她听见他放下手中的物件,随即又拾起了另一样。
虞晚没动,也没睁眼去看镜子,只是忽然想起多年前,裴瑾不知从哪听说的贴花黄的妆扮,寻来许多金箔裁剪出形状来。
可金箔细软,裴瑾手还笨,形状是半点没有的,还弄得满手金光闪闪。
他又不肯服输,严肃着一张脸,将“剪”出的形贴上她的眉心。
“阿晚最是好看!”裴瑾如释重负地拍去手上的金粉,面上多了几分得意。
她记得她特意去镜前照了照,眉心那点金色,圆不似圆,形又无形,哪有半点花黄的模样。
可她到底没忍心戳穿他。
阿瑾像个小气包,一戳就鼓起来,实在不好哄。
虞晚正想着过往,忽而感觉眉心一凉。
那触感很奇特,像羽毛的尖端拂过,又像雪花在额间融化。痒意从眉心处蔓延开,转瞬即逝。
他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香,混着一点点只属于他个人的、被体温烘暖的气息。
这味道,好似和一夜无梦的好眠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你我。
她忽然觉得,他仿佛是一个空荡的器皿。
她倾注何种香气,他便萦绕何种气息;她赋予何种形状,他便呈现何种姿态……
她几次想出声或是睁眼看看,最终都化成了无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