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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晟骤然一惊,揉了揉眼睛,忙站到垛口边上观望。等马车行得再近了些,他认出那马车之时,激动之情难以言表,高声喊道:“你们别打了!快看!那辆马车!是军师的马车!”
李文彧和邓子睿同时停下。守城的士兵们也纷纷探首观望。
两人飞快跑到何晟左右,李文彧把何晟挤开,定睛一瞧见那熟悉的马车,心里顿时一紧一缩,紧接而来的,便是如坠深渊的失落。
真的是温季礼的马车……
温季礼回来了。
他回来了,宋乐珩的眼睛又只看得到他一个人了。
他踉跄半步,脸上有些茫然。但那心里又有几分庆幸,想着,温季礼平安归来,宋乐珩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他这厢处在天人交战里,许久没吭声。邓子睿和何晟在边上的另一个垛口注视着那辆马车,都是欣喜不已。
邓子睿激动道:“我就知道军师不可能折在西州!二哥,我们快下去迎接军师吧!”
“等等,军师回来了,为何不见秦将军的踪迹?怎么就只有军师一个人?”
两人思量之际,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前。
明明月色拓落,照得那城门外的油菜花就好似近在眼前,格外的繁茂。城楼上的众人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马车上,全然没察觉出这花海里的异样。
隔了片刻,马车中走出一人,站在车头,穿着那件常穿的狐裘,头戴狐裘上的兜帽,挡住了半张脸。何晟和邓子睿都认出这狐裘确实是温季礼的衣物,愈发心绪激涌。
邓子睿大声道:“军师?是军师吗?”
马车上的人稍稍抬起头,因着距离太远,城上人看不到那双如淬了毒的阴冷眼睛。眸色扫视过城墙,车上人启齿道:“邓将军,何将军,是我,请开城门吧。我回来了。”
“真是军师!”邓子睿立刻就要喊士兵开门,被何晟拦了一下。
何晟谨慎道:“军师,为何只你一人?秦将军及大军在何方?”
“牵系一人,归心似箭,半日难待,是以,我先一步日夜兼程赶回来。秦将军领兵在后,不日即达。西北,已定。”
听那车上人这么说了,何晟的警惕心也放下了大半。他们都和温季礼相处过几年,知晓这确实是温季礼的口吻,也知晓温季礼时时刻刻挂念宋乐珩,独自先回江州这种事,过往也不是没发生过。
邓子睿急道:“二哥你快别等了!军师那身子骨,吹不了夜风!赶紧的!打开城门,迎军师入城!”
士兵们应了话,城门开启的动静在寂夜里轰然响彻。邓子睿和何晟都领着一队兵准备去迎接“温季礼”。
李文彧还在失神,本是想去看看马车上的人,但视线一远,就注意到那花海不对劲,似乎前排在不断的小幅度挪近。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撑在垛口上,探出身子去观望,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些花怎么好像……变近了?”
何晟刚要下城楼,怕李文彧想不开,又走回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李公子,你在说什么?你也跟我一起下楼去吧。”
李文彧拂开他的手,身子继续往前倾,就要越出垛口去。何晟一吓,情急地拎住了他的后背衣衫。何晟嘴里还在劝李文彧不要因为温季礼回来就想不开,李文彧却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那马车上的人,陡然瞳孔一缩,呢喃道:“不对,那不是温季礼……”
“什么?!”何晟全身一炸,鸡皮疙瘩骤起。
李文彧当即扯开嗓门,吼道:“快关城门!那不是温季礼!”
“关城门!”何晟大吼。
但……
来不及了。
那密集的油菜花田有一半以上突然从底部掀开,下面藏着的,竟全是蛰伏的士兵。黑甲精骑则是从更远的花海里猛然冲出,数以万计的骑兵几乎是以迅雷之势冲向了城内。
杀声很快惊醒了沉眠的江州。何晟和邓子睿急忙组织士兵御敌,试图去关上城门,但步兵对上如此众多的骑兵,几无胜算。至此时,那车头上的人才在万军之中揭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和温季礼有六七分相似的脸,那阴毒的目光带着复仇的快意,定定落在城上斑驳的江州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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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河岸边,宋阀的大营里,张卓曦正灰头土脸的给宋乐珩汇报颍州内的情况。
隔着一扇半透明的屏风,燕丞就倚靠在行军床上,一会儿翻书,一会儿写写画画。约莫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燕丞忽而发出一声轻笑,引得宋乐珩侧目去瞄了他一眼。
张卓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眼,皮实地提醒道:“主公,我这才开始说呢,你看将军都看了有十几次了,这么多年了您还没看腻呢。”
“你皮痒了是不是?”屏风另一头的燕丞接了话:“老子是胸口受伤,不是耳朵聋了,你最好在她面前说点我的好话。”
宋乐珩按住眉心。
张卓曦怂包地嘿嘿直笑:“是、是,我错了将军。”
“说回正事。”宋乐珩道:“此次水淹颍州是我设计,百姓对宋阀可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