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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宋乐珩还算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因着那日裴薇要去礼佛,便带了宋乐珩一起。李文彧和父亲刚在平南王府外下轿,就看见裴薇的轿子错身而过。
风掀起了轿帘,他恰好看见里面和裴薇说笑的姑娘。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但……确实一般。
没他楼里的姑娘好看。
李文彧对宋乐珩压根儿不上心。他对感情这事从不看重,也深知自己娶平南王府的嫡长女,只是两家利益所需。成亲之后,他照样能娶一二三四五六房妾室。他的妻子不好看不打紧,他的妾室美若天仙就行。
直到……
这个他认为不好看的姻亲对象,将他弃了,逃往洛城。李文彧有那么小半年,成了整个岭南的笑话。旁人但凡说起他,就要带一句——
啊,就是那个王府千金没看上眼的李家公子啊,他肯定是因为不行……
李文彧的一颗心,就这么被人言创得千疮百孔。为了证明自己其实很行,他愈发风流没个正经,隔三差五上他李府讨要名分的姑娘排起队能绕两圈,他的名声也是越来越浪荡。
隔了这么几年,如今“仇人”相见,李文彧见宋乐珩还是不怎么好看,常年埋藏的怒火种子唰的一下,又烧了起来。
她这姿色,凭什么逃婚!
凭什么!
李文彧在心里咆哮,堂下的其他人也在咆哮。
“宋乐珩!你才刚兴兵就想滥杀无辜,你不怕落人口实吗!”
“我等的家眷都是良民,从没干过作奸犯科的事,你凭什么杀他们!我和你拼了!”
有人冲向了宋乐珩,宋乐珩还在拍衣服上的灰。眼见那人就要冲到近处,门外又跑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把剑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堂中众人瞬间就不敢动了。
李文彧哼笑一声,手里还拿着那盏金樽,牵着衣裳站起来,慢慢走向宋乐珩:“往洛城去了三年,你连撒野都不看地方了?一个泥腿子王爷的女儿,还想骑到我头上不成?姓宋的,你带了多少人,都叫出来,让我见识见识,看看今天你的人走不走得出这间别院。”
宋乐珩和张卓曦送菜进来的时候就摸清了别院的布局,知晓离主宴厅一院之隔,就有上百个打手护院。因着正值饭点,这些人在用饭,宋乐珩才挑着这个节点来砸场子。但只要主宴厅闹出个大动静,半刻之内护院们就能赶过来,到时候她和张卓曦都是插翅难逃。
宋乐珩也不慌张,心平气和地看着李文彧,认真道:“我就带了一个。”
“一个?”李文彧奇道:“那你是如何避开护院的?”
“哦,那些人啊……”她故意拖长尾音。
李文彧正朝她走着,一看宋乐珩这高深莫测的模样,谨慎地停下脚步,识时务的后撤了半尺:“我的护院……都被你们杀了?”
“那倒没有。”宋乐珩摸鼻子:“我是藏在菜车里进来的。你那些护院太不专业,盘查都不仔细。”
李文彧:“……”
众商贾:“……”
宋乐珩这一句回答,把所有人都给干懵了。李文彧震惊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看看宋乐珩衣角的泥巴,又瞧瞧宋乐珩脚底下刚剥落的菜叶,道:“你、你不是自称什么宋阀主公吗?你不要脸的?”
“要的。”宋乐珩眯眼笑:“毕竟,今天在这的人,要么都是自家人,要么嘛……”
“怎么?”李文彧听出她语气里的威胁,品了品,等着她说出下半句。
但宋乐珩并没接着说,反倒是走到“周兴平”旁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两口。
“我今日到此地来,只是想与诸位谈和而已。诸位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你们看啊,我要是死在这,你们邕州的老母妻妾,大多都得成一捧骨灰,咱们何不坐下来,各退一步?”
被张卓曦用刀架着脖子的灰衣男吼道:“宋乐珩,你就是土匪!弑父夺权!欺压平民!我们就算死,也不会助纣为虐!”
“言重了。在座的,谁是平民啊。”她眼神一转,睨向李文彧:“李公子,再怎么说,你我也算是旧相识。故人相见,要是不聊几句就动手,很没风度的。”
李文彧心想护院里是他的人,江对岸也是他的人,他倒想看看,宋乐珩能掀起个什么风浪。稍是一默,李文彧转头走回主位坐下,朝堂下众人道:“各位都放松些,一个女人罢了。女人能做什么,能歌,能舞,能陪人逗乐,能供人消遣,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她和此间的歌女、舞女并无差别。不如我们先听听,她是要怎么个谈和法,让我们解解闷也好。”
宋乐珩笑着看李文彧。
堂下所有商贾也哄然大笑,纷纷附和。有人说得比李文彧还直白,高声道:“李公子说得是,她和妓子没什么不同,都是女人罢了!”
宋乐珩道
:“你娘也是女人。”
“你!反正,只要是女人,男人就是你们的天!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张卓曦气道:“主公,这些人的嘴贱,让我给他们开条缝!”
宋乐珩摆摆手,示意张卓曦退下。张卓曦气恼地收起剑,顿时没了性命之忧的灰衣男冷笑地讽刺张卓曦:“堂堂七尺男儿,认一个女人当主公。怎么,你这主公是陪你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