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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母死子生

“现在东西城门都关了,他肯定不能出城。上一次入邕州,说是想找宋含章报仇,那这一回,估摸着也是去平南王府了。”

宋乐珩站在门口,焦头烂额地环视着空荡荡的厢房。

温季礼在她旁边应声道:“他帮督主挡刀那一回,既能突然出现在王府,那证明府内有条仅他知晓的暗道。他要进出王府,不是难事。”

“但问题是,眼下宋含章身边还有百来个人。他这一个人去了

,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乐珩更加心焦,捂着头愁眉不展。

温季礼欲言又止,他也说不准宋流景那蛊术到底到什么程度。普通人想要伤他,应当是很难,但蛊术再可怕,也架不住人海战术。王府内宋含章的手下还有不少,宋流景这一去,着实是生死难料。一念至此,温季礼道:“那督主打算如何?强攻平南王府吗?”

宋乐珩思量一晌,当机立断吹响了夜鹰哨。不多时,吴柒等人就赶到了厢房门口,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宋乐珩从屋内走出来,下令道:“集合人马,随我前往平南王府,准备强攻!”

与此同时,平南王府里,亦是一派愁云惨淡。宋含章坐在前厅,一名士兵正手上发抖的给他包扎肩上的箭伤。城门校尉王五快步走进来,刚站定在宋含章面前,便神色凝重地禀道:“王爷,百姓都还堵在王府外头。我查看过了,前后门都有那黑甲骑兵把守,暗处还不知有多少人马。这些骑兵是精兵,我们想突围出城,恐怕很难。”

宋含章重重一拍桌子,站在前厅内外的士兵和城门校尉顿时齐刷刷跪下。他双眼赤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道:“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让宋乐珩拿下邕州!明日一早,我们杀出去!老子就不信,她宋乐珩敢背这个弑父的罪名!”

城门校尉刚想开口,厅外忽然传来一个极其阴柔的嗓音。

“弑父这种事情,我不舍让阿姐做,父亲还是让我来吧。”

随着声音靠近,宋含章和众人都看到厅外浓稠如墨的夜色里,宋流景一身雪衣,手里提着盏昏黄的灯笼,缓缓走过来。士兵们如临大敌,纷纷拔出武器对着宋流景。宋流景全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上了两步石阶,跨过门槛,走进厅内,吹熄了灯笼。

宋含章对自己这儿子一向忌惮,因他不晓得宋流景那子母蛊都有些什么可怕之处,他即使恨得想把宋流景千刀万剐,也要借别人的手。想至此,他起身挪了挪脚步,站到城门校尉的身旁。如果有危险,他就准备用这校尉挡刀。末了,他方冷眼审视着宋流景,道:“宋乐珩不杀进来,反倒让你来送死?”

“父亲说话,真让人寒心。若不是你如此让我与娘亲寒心,也未必会走到今日的末路。”

宋含章被这话激怒,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宋流景。宋流景没有避开,被那茶盏正正砸中头部。白玉的茶盏碎裂在地,鲜血便自宋流景的发间流下来,从他的脸颊滑过,从他的眼皮滑过,沾染上那白色的睫毛,痒得他睁不开眼。他伸手抹了抹,抹不干净,反倒让整张雪白的脸都染上了红。

极致艳丽的对比下,把他整个人都衬出一种愈发如鬼魅的幽森。他抬眼看向宋含章,忽而眼尾弯起来,喉咙里挤压出笑声。那笑声很压抑,听起来却是真真的愉悦。

“好疼啊……还要砸吗?多砸几次也无妨,又或者,你用剑刺我身上。你要刺多少剑都可以,刺到……你生我之恩,弃我之恨,一一消泯。没有了恩和仇,我就可以……杀你了。”

笑声回荡在平南王府。

士兵们面面相觑,听着这笑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宋含章心里也在发毛,但嘴上还是强硬道:“少他娘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你娘死了,子母蛊不存在了!老子要不要杀你,只是一念之间的事!王五,把他给我绑起来。他来了正好,老子明日就用他的命换宋乐珩的命!裴氏一族不会舍得裴薇唯一的儿子枉死!”

城门校尉领了命,拔出佩剑架在了宋流景的脖子上。正要招呼士兵上前绑人,他就见宋流景像是笑累了,喘了口气,眸光变得越来越幽暗,好似没有焦点一般,不知是落在宋含章身上,还是落在前厅的某一个点上。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听到一种格外诡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爬动,在地里,在墙上,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除了宋流景以外,每个人的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流景的话音夹杂着这种可怕的动静,轻响在厅堂里。

“父亲,你为何如此蠢笨?你应该反思的,好好反思,你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我要反思什么!”宋含章喝道:“我最该反思的,就是不该生下你这怪物!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流景恍若未闻:“其实,不管阿姐回不回邕州,平南王府……都会死绝的。我一开始想,等你们都死了,娘亲也不在了,我就自由了,我就可以……可以去洛城,找到阿姐,这一生一世,我都会和阿姐在一起。”

“你说什么?你给老子说清楚!难不成威儿和汶夕的死,是你做的?!”

宋含章情绪激动,甚至一时间忘了要躲在城门校尉的身后,径直绕过城门校尉,走到了宋流景面前大声质问。

宋流景那目光如一汪深渊死水,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只看着宋含章道:“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我在那个像极了坟墓的后院里头,一个人,日复一日,求死也不能。阿姐走的那一年,我想去找她,那是我第一次,想走出后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那天的后院里,死了有百来人之多吧?我记得,好重的血腥味,太刺鼻了……”目光徐徐有了焦点,像毒蛇的信子,着落在宋含章的身上:“你想杀我,没杀得成,原本没人可以阻我的,除了……娘亲。我那时不明白,娘亲为什么要帮你留下我。后来,我明白了……她怕我找到阿姐,害了阿姐,也怕我……不要她。”

宋流景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明明已经解脱了,可不知为什么,每每提到裴薇,总是心如刀绞,疼得他不由自主地按住了心口。隔了须臾,他才继续睨着宋含章,道:“我被锁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都该死。尤其……是你。到了现在,你还以为,娘亲出现在名伶月评第一名,是个巧合吗?”

宋含章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抽走生气的老树,肉眼可见的枯败。他抬起略带颤抖的手指,指着宋流景问:“那次月评……是你在背后推动?怎么可能……不可能!你明明被锁在后院的!”

宋流景默默凝视着他,不动声色。那琥珀色的瞳孔在宋含章看来,竟如一张可怕至斯的兽口,要将人吞没进去。

他当真以为,那月评只是个巧合,恰巧被到处搜罗美人的赵顺听说,赵顺便来找他要了裴薇。他把裴薇送出去,换军费和朝廷的军备,这都是赵顺答应他的。可现在想来,从一开始,他就被算计了。宋流景早就解开捆在他身上的铁锁了,他在假装!

宋流景适时道:“我也试了很久,才解开手脚上的铁镣。阿姐应该告诉过你吧,平南王府不是她屠的。是我。我能活动后,就在那些井里,花草里,一一种了蛊。等娘亲被送走,王府上下的人,迟早都会死在这蛊毒里。”

“你!”宋含章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把揪住宋流景的领口,骂道:“你这个畜牲!畜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抢过城门校尉手里的剑,要刺向宋流景。孰料此时爬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门厅外传来了士兵们惊恐的呼声。随着那些士兵退进正厅,隐隐烛火之下,有人看清了那是密密麻麻的爬虫,丝线一般,黑得发亮,如同潮水似的涌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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