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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彧:“……”
“不对不对!你没看刚刚是李公子一手牵一个吗?我看是宋家的姑娘和那青衣公子在争李公子。谁不知道李公子外面风流债欠了一屁股哇。”
上座的李老爷和李夫人脸都快绿了,李老爷尴尬得不停喝茶,喝茶的间隙还要抽空注意裴焕和裴温也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李夫人则是重重咳嗽着,想提醒这些想法过于离奇的夫人们。
但……
毫无效果。
“我觉得还是你说得对。”一名嗑着瓜子的夫人接上刚才的话:“肯定是这青衣公子知晓李公子今晚要定亲,上门哭闹着要说法来了。李公子没辙,才带这两人一起入席的。所以李公子今晚还打算定下婚事吗?”
宋乐珩差点被气笑。
温季礼哪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禁不得揉了好几下太阳穴。
李夫人见场面越来越失控,裴焕握住
手杖依稀有要愤然离席的架势,她赶紧暗暗踹了一脚还在喝茶的李老爷,给他递了个眼神。
李老爷这才慌忙放下茶盏,整理了一通领口,起身道:“诸位,今逢年节,我李氏有幸邀得诸位共聚于此,实是蓬荜生辉。除感激诸位在过去的一年里,对我李氏的关切照拂,今日这盛宴,亦是我李氏特意为远道而来的裴老爷和裴先生接风洗尘。”
李老爷转身拿起桌案上的酒盏,走到裴氏父子面前敬酒。裴焕和裴温双双站起回应,他便握住了裴老爷子的手道:“众所周知,我们李氏与宋氏,早已定下了小辈的鸳盟之约,理应永结同好,只因四年前两家互不了解,方生出些许波折。如今阿珩已自洛城归来,我和夫人对她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今日我饮了薄酒两盏,便想斗胆请裴老爷子和裴先生做个主,践行当年平南王宋含章许下的婚约,您看如何?”
裴焕和裴温面露难色。
整个宴厅里也静了下来,宾客们都等着看裴氏父子会怎么回应。毕竟,岭南的人都几乎晓得宋乐珩没了爹娘,能做主的,就只有这外爷和舅舅了。
李老爷和李夫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裴氏父子。李文彧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乐珩看。宋乐珩这会儿无暇分心,也是望着自个儿的外爷。
李老爷久等不来答案,李夫人又是个急性子,起身上前道:“老爷子,阿珩和彧儿都是该成亲的年纪了,您和裴先生好不容易来一次广信,何不请在座的诸位做个见证,给这俩小辈吃颗定心丸呢?这成了家,才好立业呀。”
裴老爷子抬眼望向对面的宋乐珩。
宋乐珩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
她这动作落进温季礼的视线范围,温季礼的手指不由得收紧,捏住了有些刺烫的茶杯。
片刻。
裴焕叹了口气,道:“此事本不该由我做主,但我这孙女,如今只剩我和她舅舅两个长辈。这婚约既是她父母定下,李氏愿意重提,我便替阿珩的双亲应下了。”
李老爷和李夫人一喜。
宋乐珩装模作样地站起,喊道:“外爷!”
裴焕也装模作样地回她:“阿珩,你且过来。”
宋乐珩继续装着一脸的不情愿,极其浮夸地咬了咬下唇,委委屈屈地走到裴焕面前。甚至为了达到效果,她还十分努力地挤了层水雾含在眼眶里。裴温是个耿直的读书人性子,实在演不出来,索性背过身去,懒得再看这祖孙俩。
裴焕牵住宋乐珩的手,道:“我这孙女初回岭南,家遇不幸,痛失双亲。继平南王之位后,除白莲,剿悍匪,以女子之身,行豪杰之事,功在当代。”
裴焕这一通话说得真情实感,万分地感慨。
宋乐珩却是听得有些羞惭。
李夫人则趁裴老爷子叹息,忙招手把李文彧喊过来,推到了宋乐珩的旁边。老爷子顺势把李文彧也一牵,将他和宋乐珩的手按在了一起。
“所谓家未成,何以立业。承蒙李氏对我这孙女的厚爱,我裴某今日愿当众位之面,把我的孙女宋乐珩从此托付给李氏长子——文彧公子。望你二人今后互敬互爱,携手余生。”
宾客们悉数站起,纷纷举杯朝两家恭贺,一声接一声祝两人白头偕老的话音不绝于耳。宋乐珩略带愧疚地看向仍坐在位置上的温季礼。温季礼脸色煞白,饶是提前预料到了宋乐珩会做的事,可真到了这一刻,亲耳听到了所有人祝福她和另一人白头偕老的这一刻,仍是……
痛的。
那种痛,像有千根百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又像吃了黄连,苦入愁肠。
她和别人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白头偕老,是他这病骨支离的人必须一次次去寻求救命的良方,小心翼翼地维系这残弱病躯,甚至要求神拜佛,才能卑微祈求来的东西……
可纵使如此,这种痛,他也绝不会让其成真。
他根本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若亲眼所见宋乐珩凤冠霞帔,嫁与了别人,他会是怎样的心境。
或许那时,他会和宋流景一样,用摧毁的方式与她共生,与她共死。
想不到,在他不经察觉的时候,他对她,已是这般深沉的心思了。
温季礼自嘲笑笑,抬手握住酒盏,迟疑须臾,却还是松开了。他转而端起了茶杯,遥视宋乐珩和李文彧,始终没有动作。
另一边的李文彧眼下已是喜上眉梢,连忙叫过来抱着账册锦盒的下人,朝裴焕、裴温郑重行了礼:“孙婿李文彧拜见外爷,拜见舅舅!我发誓,此生只待宋乐珩一人好,只忠于她一人,您二位尽管放心!这些是我备下的一部分聘礼,夫人,自今夜开始,这些便由你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