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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流景呆呆地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满脸满身都是血,本来一袭雪色白衣,这会儿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他脚底下是宋含章的头,只有一个头,没有身体。手里则拿着血淋淋的一个木匣子,眼睛失焦,不知在看何处。
这一幕的冲击,太大了。饶是枭卫里大部分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反胃。
吴柒凑到宋乐珩身旁,压低声音道:“这些人和宋汶夕的死法一样。应该是子母蛊。”
王府里乍然起了人声,宋流景的眼睛便看向了前方,落在宋乐珩的身上,喃喃喊:“阿姐,你来了……”
宋乐珩还没开口,城门校尉和那些士兵也跟着看过来,脸上转眼就流满泪水,声音干哑地重复着一个字:“救……救……”
宋乐珩皱了皱眉头。
宋流景打开手上的木匣子,朝着宋乐珩伸出去,把匣子里的平南王印信和虎符都展示给她看,很是乖巧地说:“阿姐,我拿到印信和虎符了,邕州,岭南,都是你的了。我做得好吗?”
宋乐珩犹豫了片刻,稍微往前迈出一步。温季礼拉住她的手腕,摇头道:“别过去,他现在的神识,恐怕有些不稳。”
宋流景盯着温季礼的动作,眼睛里刚闪过一抹厉色,便见宋乐珩轻轻拂开温季礼的手,道:“没事。”
她朝宋流景走近,宋流景眸光流转,转瞬便又是那般的纯澈无害。那么多的人,在他眼里,他却只看得见宋乐珩。宋乐珩在他身旁坐下,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人头,忍着没踢开,也没急着接宋流景手上的东西,只轻声道:“你是怎么进王府的?进来以后,都发生何事了?”
“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宋乐珩不解。
宋流景轻轻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声线柔软又慵懒。只是这等的亲密,温季礼看着却有些刺眼。
“阿姐对宋含章说,想要岭南。所以,我想帮阿姐。后院里有一条暗道,是我自己挖出来的,只有我知道。我从那儿进府,想找印信和虎符,但被宋含章抓住了。他要杀我。”
“那你又是怎么反杀的?”
宋流景又抬起头,眨巴着眼,无辜地注视宋乐珩:“那个婆婆嘴刚不是说了吗?是子母蛊。”
吴柒:“……”
吴柒左右看看。
张卓曦上前一步道:“别看了柒叔,整个枭卫只有你最像婆婆。”
吴柒:“……”
吴柒指着宋流景:“嘶,你这个死小孩……”
他卷着袖子要上前,被温季礼拉住了。
宋乐珩这会儿毫无心思逗趣,只审视着宋流景,道:“你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你是不是子母蛊之一?”
宋流景默默地看着她,隔了良久,道:“阿姐为何如此判断?我若是子母蛊,那夜阿姐扣着我的手,将我按在枯稻草上,解我衣裳吸毒血时,我的血早将阿姐毒死了。”
众枭使:“……”
督主搞这么刺激的吗?
宋乐珩:“……”
不是,谁让你说这么清楚了?
宋乐珩心虚地瞄了一眼温季礼。
温季礼的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不知是不是这里的血气太重,像是把他的温雅都冲淡了些,显得整个人有些冷。
宋乐珩生怕宋流景再说出点细节,头疼道:“你不是子母蛊,那宋含章和这些人,如何死的?”遂补充:“说重点,不许把话题绕到我身上。”
被宋乐珩一凶,宋流景的脸上明显有几分委屈,却仍是听话地答道:“我不是子母蛊。我也是将将才从宋含章嘴里得知,他当年逼死了一名苗族女子,那女子的父母自种子母蛊,来找他寻仇。可惜没有成功,被宋含章抓住了。娘亲心善,救了这两人,所以,这两人便留了一些子母蛊的蛊虫给娘亲,让她用以自保。娘亲早些年怕我碰上危险,便将这些蛊虫给了我。”
温季礼冷声道:“宋小公子,再周密些。几只蛊虫,杀不了这么多人。”
宋流景看着温季礼,分明也没有笑,可眼尾却在微微上扬,显出病态的偏执来:“温军师说得是。这些年我关在后院无事可做,钻研了一些南苗蛊
术,因而又培育出了相同的蛊虫。但今夜,这些蛊虫都已用尽了,我也再无他法可自保了。”说着,视线又转回宋乐珩这方,变得楚楚可怜:“阿姐,你会信我吗?我说的话,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跪着的城门校尉和士兵们都不用宋流景示意,立刻附和道:“是……的确如、如小公子所说。”
宋乐珩没有吱声,眉头依旧紧皱。对视之下,宋流景那琥珀般的瞳顷刻就染了水色,落下泪来。
“阿姐若是还不信,怕我是子母蛊,会害到阿姐的话,就将我杀了吧。”
看样子,想让宋流景此刻说出真相来,多半是不可能。但宋乐珩基本已能串联起所有事,先前她和温季礼便笃定,裴薇和宋流景是子母蛊,而裴薇自尽,是为了保护宋流景不再受子蛊的困扰。裴薇一死,宋含章身上对抗子蛊的那节趾骨,理当也失去了作用。今夜死于子蛊之下,算是他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