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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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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吻抬眼看她,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冰冷稍稍融化。

紧接着将自己受伤的手臂干脆地伸了过去,一副全然交托的姿态,但紧抿的唇线和依旧锐利的目光表明,她仍在监控着每一个步骤。

苏清对她的注视毫不在意,目光在刹那间变得沉静而专注,仿佛外界纷扰皆已隔绝。

她利落地拣出所需的医疗物品,全神贯注地开始处理那截临时绑上的绷带,动作细致而平稳。

当伤口完全暴露时,两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的溃烂范围明显扩大一圈,伤口边缘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仿佛组织已经坏死。更令人心悸的是,几条细如发丝、却清晰可见的灰黑色线状痕迹,正沿着皮下的血管网络,像恶毒的藤蔓般向上悄然蔓延了寸许。伤口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血腥味,而是一股极淡的、与那“腐蚀怪物”如出一辙的酸腐气息。

“比我想象的更严重…”苏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腐蚀性破坏了组织,毒素还在扩散。必须把所有被感染的组织肉块全部清理掉,否则我的治愈能力估计也效果有限。”

她拿起生理盐水,看向林吻,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会非常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疼。你必须忍住,绝对不能动,否则我没办法下手。”

林吻没答话,只是左右扫了一眼,顺手拿过旁边一个空金属罐头盒,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用牙齿紧紧咬住。然后朝苏清重重地点了下头,额头上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冰冷的生理盐水冲洗下去,带来的却是灼烧般的剧痛。林吻的身体猛地一僵,咬紧金属的牙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瞬间绷紧,但那只受伤的手臂,却依言死死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苏清先尝试动用能力,但蓝光闪烁后,伤口内的毒素仅被逼退少许,坏死组织毫无变化。她然后凝重地说:“不行,毒素已经和坏死组织纠缠在一起,我的能力没法直接分离,必须先把这些坏死的部分挖掉!”

她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泛起微弱的蓝光,轻轻拂过伤口边缘。这是最后的尝试。

然而,蓝光过后,那些灰黑色的丝线仅微微退缩了一丝,坏死的组织纹丝不动。“果然不行…”她低语,语气更加凝重。

随即,她不再犹豫,直接拿起经过火焰简单消毒的镊子和手术刀片,屏住呼吸,开始彻底地刮除那些发灰、发黑的坏死组织。

每一次下刀,每一次夹取,都伴随着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声响。她的动作稳定得可怕,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需要拯救的肉块组织。

林吻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和后背,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颤抖,喉咙里溢出被金属压抑后的、模糊而痛苦的闷哼。

但她真的没有动。

终于,所有肉眼可见的坏死组织被清除,露出了底下虽然红肿、却不再是灰败色的新鲜肉芽。苏清立刻倒入大量消毒碘伏,棕色的液体带来的刺激让林吻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紧接着,她又给她口服了抗生素和强效止痛药。

接下来,她开始运用自己的能力彻底清除毒素并进行治疗。

指尖泛起的幽蓝色光芒,透着一股令人安宁沉静的气息。轻轻覆盖在那处被挖开的深坑上,苏清集中全部精神力,试图将毒素彻底净化。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打断了她。她蹙起眉头,视线恍惚了一瞬,本来挺直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林吻也察觉到了异样。她很清楚,这是在使用能力时过度消耗精神力的表现——精神力透支所带来的反应。

望着苏清苍白的脸,林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似乎有所犹豫。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继续接受治疗。

终于,苏清松了口气,虚弱地说道:“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随后,她用厚厚的无菌纱布覆盖住伤口,开始用绷带一层层缠绕、施加压力。她的动作依旧平稳熟练,直到最终打结固定,确认伤口已妥善处理,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

直到这时,望着林吻几乎虚脱的狼狈样子,再看向自己也不听使唤、微微发抖的手指,苏清忽然有些想笑。她脑海中闪过林吻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竟生出几分报复的快意——方才挖肉的时候,她故意多用了几分力气。

林吻吐掉嘴里已经被咬变形的罐头盒,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但那股阴冷的麻痹感,似乎真的被遏制住了,剧痛也转变成了可以忍受的钝痛。

她看了一眼几乎瘫坐在地上、脸色比纱布还白的苏清,又看了看自己被妥善处理、包扎整齐的手臂。

沉默了片刻,她用没受伤的右手,将一瓶汽水和好几包能量最高的巧克力棒、压缩饼干,推到了苏清面前。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可和感谢。随后补充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吃了。你需要恢复精神力。”

可还没等到苏清回应,就见她本想收拾纱布和器械的手指忽然一松,纱布滚落在地,而她甚至连俯身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野开始旋转、变暗,一阵强烈的眩晕如浪潮般袭来,彻底将她吞没。她身体一软,无声地向前倒去,额头轻轻抵在林吻未受伤的腰间,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吻看着瞬间晕倒在自己身侧的苏清,瞳孔骤然一缩。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已无法做到。

仿佛是对苏清倒下的回应,她自己的身体也终于发出了最后的抗议。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大量失血、神经毒素的侵蚀,以及刚才清创时几乎令人休克的剧痛——所有曾被肾上腺素和强大意志力强行压制的伤势,在这一刻,随着安全的降临和苏清的倒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

她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耳畔的所有声音——包括自己沉重的呼吸与心跳都迅速远去,化作一片空洞的嗡鸣。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被快速从身体中抽离,一种无法抗拒的沉重感将她拖入深渊。

“糟……”

一个模糊的念头尚未成形,她的头便重重地向后一仰,后脑勺“咚”一声轻撞在桌沿上。随后,她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歪倒在一旁,陷入了深度的、毫无知觉的昏迷之中。

狭小的宿舍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遥远模糊的嘶吼,此刻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两个瘫倒的身影,一个蜷缩在地,一个歪靠在床边,如同暴风雨后沙滩上搁浅的幸存者,将生命完全托付给了这片短暂的宁静。

时间,在这片寂静中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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