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归程（第2页）

马库斯摇头：“我没有忘记任何人。”

“那你为何从不在书中写下他们的名字？”那残影逼近一步，“艾琳娜?维斯特，第十二学院教师，为掩护学生启动自毁阵亡；卡尔?索恩，时空修补师，在第三次断裂中自愿锚定崩溃点，化为静止态存在；还有莉亚??你的第一个学生，八岁，因提前觉醒预知能力而精神撕裂，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老师，请别再试了’。”

马库斯踉跄后退，背抵冰冷石壁。

那些名字，他曾拼命压抑。每一次回忆，都会引发轻微的时间涟漪。他曾以为这是保护世界的方式??封锁痛苦记忆，防止情绪共鸣触发连锁崩塌。

“我以为……遗忘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息。”他声音颤抖。

“荒谬！”残影怒吼，“他们不是数据，不是错误日志！他们是活过的！他们为你铺路，替你试错，用不存在换取你存在的可能！而你竟敢称遗忘是慈悲？”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颤。墙上浮现出无数面孔，皆无声呐喊。那是所有未能抵达终点的“马库斯”们，以及他们所失去的一切。

“我要你做一件事。”残影压低声音，“打开深层记忆库，让所有人听见他们的声音。不是通过投影仪，不是借助魔法装置??用你的嘴，亲口讲述。”

“如果我说出来，现实会承受不住……”

“那就让它碎一次。”对方打断，“总比假装完整却早已腐烂要好。”

马库斯闭上眼。

他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旦公开这些记忆，誓约网络必将剧烈震荡。孩子们可能会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噩梦，老师们或将面对自己早已“死去”的另一面人格。甚至整个教学体系都有可能瓦解。

但他也明白，真正的延续，不是靠掩盖伤疤来维持表象稳定，而是敢于把伤口摊开，在光下清洗、缝合、重新生长。

三天后，课堂照常进行。

学生们围坐一圈，马库斯坐在中央，面前没有书，没有笔记，只有一杯清水。

“今天不上课。”他说，“今天我们讲故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

从第一位马库斯如何在冰原上冻毙却仍用最后体温保存教案说起；讲到某个版本的自己沦为虚空军团统领，统治铁锈大地三十年后终于在一本书的残页前崩溃痛哭；说到莉亚，那个八岁的女孩，如何在精神彻底碎裂前，一笔一划画出未来的教室模样，并标注：“这里会有笑声。”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割开旧痂。

随着讲述深入，空气中逐渐浮现出淡淡的光影轮廓??那些逝去之人，正在以最微弱的形式归来。

一个小男孩突然举手：“老师，我……好像记得她。”

全班震惊。

那孩子指着空中莉亚的残影：“我不认识她，但我做过一个梦，梦见她在教我拼写‘希望’这个词。”

紧接着，又有学生开口：“我奶奶常说一句诗：‘火熄之后，字仍在飞。’我一直不懂意思，现在……好像明白了。”

雅妮悄然落泪。她意识到，这些记忆并非单纯复苏，而是在寻找新的宿主??那些未曾经历轮回的孩子们，正成为过去灵魂的容器。

七日后，全球一百二十三座法师学院同步报告异常现象：大量沉睡古籍自动翻开至空白页，墨迹自行生成，内容均为不同语言书写的同一段话：

>“我们曾失败。我们仍存在。请记住我们。”

与此同时，原本停止运作的誓约网络核心，重新亮起微光。七道签名依旧清晰，但在下方，多出了一行从未录入的新条款：

>**“允许哀悼，允许软弱，允许重写结局。”**

莱顿研究良久，得出结论：“这不是系统升级，是人性补丁。有人??或者说，有某种集体意志??修改了法则底层逻辑。”

贝芙冷笑：“谁干的？”

他看向马库斯：“还能是谁？当你选择说出真相时，你就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成了记忆的通道、情感的导体。你让‘牺牲’不再只是代价，而变成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