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忧(第3页)
因此每逢三年一度的花神会,宁州都会举办盛大的仪式来纪念莳花神女,而被选中在庆典中扮演她的女娘,则会将此视为无上的荣耀。
说来江楚禾也有些好奇,不知今年这份殊荣会花落谁家,“我还没听说呢,钱媪可有什么消息透露下?”
钱惠姑得了消息,早就按捺不住要分享的心,听她问起,忙挥起帕子回道:“就是那黄四爷家的大娘子!”
豪绅黄季正是出资赞助此次花神会的大东家,想来也是近水楼台。
江楚禾笑着应声:“是吗?说起来……我还未曾见过这位黄娘子呢!”
早在归元堂成立不久后,她便将宁州各家大户的女眷消息全都细细打问过一遍,投其所好地拓展出不少生意,唯独这位黄娘子实在低调得离谱,坊间少有与其相关的消息流出,害她花了好些心思。
在多番打探之下,江楚禾也只听说她多年来一直陪着黄季之母林老夫人在二林村的田庄休养,极少回弋陵县城的黄家主宅居住,后来林老夫人过世,她又在乡下守了三年孝,这才被黄四爷给接回来。
说不准,连钱媪都没见过她。
正如此想着,钱惠姑果真甩着帕子怨道:“哎呀!何止是你!那黄娘子说是前几日才回到弋陵,连老身都不曾瞧过她的模样呢!”
江楚禾心下了然,这位黄娘子如今正是及笄之年,钱媪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不过……陈郎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物可是她的表兄,都说‘甥女肖舅’,她的模样肯定差不了!”钱惠姑自顾自说道。
一听她提起那位“陈郎”,江楚禾暗道不妙。
果然,钱惠姑下一句就将话题扯到了她的婚事上:“说起来……陈郎可还记挂着江娘子你呢!”
陈郎名唤陈崇,是黄季之妻陈夫人的亲侄儿,因其父过世、寡母改嫁而被养在陈夫人身边,如今已二十有二。
其实江楚禾与他并不熟识,不过就是年前给陈夫人送茯苓茶时有过一面之缘,谁知竟被惦记上了。
她原就无意婚嫁,对那位陈郎更是没有半点兴趣,闻言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以作敷衍。
“哎呀,江娘子!老身可要好好说说你了!”
钱惠姑见她这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口规劝起来。
“虽说江娘子你行得端正,可到底也是遭过了牢狱之灾,你莫怪老身说话不好听……这在别人眼中就是身子不干不净的人了。可即便这样……人家陈郎还愿意娶你,你说说……这得是多大的福分?所以啊……你可要抓紧机会,若给旁人抢先,那是后悔都没处哭的!”
后悔?悔不了一点好吗?
想到陈崇那副轻佻模样,江楚禾险些翻起白眼,不想钱媪竟还有说头。
她两眼滴溜溜地一转,又凑近些继续说道:“而且啊,这陈郎考了多次院试都只差临门一脚,没准下次就能拿个秀才回来!你现在先嫁给他,多生上几个大胖小子,等他将来有了功名,你就是官家夫人,不再是白衣商户了,那好日子还不有的是?江娘子你这般精明聪慧的女娘,可不能在终身大事上犯糊涂啊!”
江楚禾这下是真忍不住,忙赶在撩起眼皮之前,将双眸紧紧合上,叹了口气。
她懒得同钱媪理论这“院试”与“殿试”之间究竟隔着怎样的鸿沟,只是打心眼里觉得悲哀:这世道给女子的机会实在不多,以至于多数女娘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觅得良人”之上。
看江楚禾半晌不肯回话,耷拉着眼皮像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钱惠姑只道她是方遭大劫,情绪还没恢复,无心惦记终身大事,便只好叹了口气,给自己找起台阶。
“唉!多的老身也不说了,江娘子你自个儿琢磨琢磨……”钱惠姑捏着帕子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又道:“老身待会还要去花神庙一趟,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花神庙?”她下意识反问。
这倒并非江楚禾多管闲事,只因她也计划今日去那儿走上一遭,可不想撞上钱媪的说媒现场,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钱惠姑不知她的真实想法,只道有人关心,忙咧起红唇分享起来。
“对啊!今日可是花神会的神女定选仪式,按规矩啊……黄娘子得在花神庙里卜筊,求得神女娘娘的允准。”说着,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几下,这才继续道:“说来这是黄娘子头一回公开露面,好些乡亲都说要去瞧热闹哩!”
听见这话,江楚禾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