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第1页)
崔蘅醒来时,天边已经挂上一弯弦月。
谢令闻正坐在旁边看书,眉目间满是专注,灯火幽幽,勾出他清瘦修长的身形。
崔蘅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本想吓一吓他,却不想睡得太久,半边身子都麻了,站起来时浑身酸爽,让她直接惨叫出声。
谢令闻被她惊动,紧紧皱着眉,大步走过来,“哪里不舒服?”
崔蘅单脚胡乱跳着,像只乱蹦的兔子:“腿,腿麻了。”
他不敢碰她,眼睛紧紧盯着,生怕她摔了,“注意些脚下。”
崔蘅朝他伸出手,“谢哥哥过来一点,扶住我,我伸一伸腿。”
谢令闻把胳膊递过去,崔蘅便龇牙咧嘴地扶着他站稳,眼泪汪汪地抱怨:“好麻。”
小娘子眼里包着泪,眼圈和鼻头都红了一圈,说话时还带着鼻音,像撒娇。
她抓着他的胳膊,似乎特意收了力,掌心中的温热透过衣衫传过来,很奇怪的感觉。谢令闻不喜与人触碰,却并不讨厌这抹温热。
“崔叔说待你醒后就回去,丽姨做了烧鹅。”他待她缓解后才开口。
崔蘅是个馋猫,爱吃肉,听到有鹅吃便欢喜地咧开了嘴,高兴完,又看向谢令闻问:“谢哥哥和我一起回去吗?”
谢令闻点了点头,“我也去。”
“那我们快回去吧!”崔蘅更高兴了,走路时又蹦又跳,裙角翻飞,似腾飞的赤鸟。
“今日是有客来吗?阿娘平日很少做那么硬的菜。”
小娘子走在他身侧,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袖子便缀着的流苏时不时扫过他指尖。
谢令闻感受着指尖一阵阵的酥痒,忽然轻声开口:“阿蘅,你不觉得靠近我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非常糟糕吗?”
这是谢令闻第一次叫崔蘅的名字,如此亲昵的称呼后却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崔蘅愣了一瞬,疑惑地反问:“什么事有变得糟糕?”
“前几日你来找我,就被福子砸到了头。”谢令闻垂下眼,嗓音干涩,“若不是我,你不会受伤。”
“我受伤是因为福子做得不对。”小娘子停住脚,认真地道,“石头又不是因为谢哥哥才飞到我头上来的。”
“而且我没有感觉到在谢哥哥身边事情会变得糟糕,阿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谢哥哥不要多想,缘由不在你,错的是种下恶果的人。”
她说缘由不在他,靠近他也不会变得糟糕。
他不是阿娘所说的携带霉运的孩子,他也不是种下恶果的人。
路面上积了些水,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她的眼睛也亮闪闪的,瞧着比天上的月亮都要纯净。
谢令闻蜷缩起指尖,克制住自己想触摸她眼睛的冲动。
他偏开眼,低声道:“快走吧,崔叔和丽姨还在等我们。”
小娘子袖边的流苏又甩起来,笑声清脆:“回家吃大鹅喽!”
崔家后门被她推开,光亮倾泻而出。
崔家和谢家完全不一样,谢家院子里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和两座只能算看得过去的屋子,一下雨便满地泥泞,连鸡鸭都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