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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西卜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拉斐尔。
“然后,奇迹发生了。一个…‘善良慈爱的神的孩子’回应了他。”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最初的感激和其后无尽的苦涩。
冷。刺骨的冷。比跟野狗抢食被打断肋骨丢进雪窝的那次还要冷。
少年缩在垃圾堆的臭气里,感觉自己像块被撕烂的抹布。左胳膊和右腿以奇怪的角度扭着,疼得已经麻木了。血糊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暗红。权贵老爷马蹄扬起的灰尘好像还呛在喉咙里。
我要死了。我知道。
野狗的绿眼睛在暗处闪着光,越靠越近。我却连抬起一根手指赶走它们的力气都没了。
不甘心。我偷过祷告堂的面包,听过那些穿着暖和袍子的人说什么“神爱世人”。神在哪里?爱在哪?我像蛆虫一样挣扎着活了这么久,就要这么烂掉了吗?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在心里嘶吼,向所有可能听见的东西祈祷。
“不管是神,是魔,还是路过的鬼”
“救救我,谁都好,救救我…”
“我不想死…,不想就那么死了”
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天亮了。阳光刺眼。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胳膊和腿,甚至比以前更有力气。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
身上连个疤都没留下。
是神迹!一定是神听到了我的祈祷!祂没有抛弃我!我几乎是爬着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磕头,眼泪混着昨天的血污流下来,心里涨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感激。有谁…有谁回应了我这个垃圾一样的孩子!
好日子像偷来的糖,还没咂摸出滋味就没了。天火了?还是神怒了?不知道。反正庄稼一下子全枯了,河里的水喝了肚子疼得打滚,很快就没人敢喝了。
饿。比任何时候都饿。肚皮贴着脊梁骨,烧得慌。
那个总偷偷塞给我半块饼的小丫头阿草,眼睛都饿得没神了,拽着我的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哥…我饿…”
我看着她又黄又瘦的小脸,再看看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手。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压都压不住。
…这手能再长出来,对吧?
我跑到没人看见的破屋后头,咬着木头,用生锈的柴刀…剁了下去。疼得我差点把木头咬穿,眼前发黑,冷汗像下雨一样。
我把煮熟的那块肉递给阿草时,手还在抖。她吓坏了,不敢吃。我哄她,说是我找到的死老鼠肉。她饿极了,终于小心翼翼地吃了,一边吃一边哭,说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阿草抱着我发誓:“哥…我绝对…绝对不告诉别人…”
我信了。我真傻。
后来,还是有人知道了。是阿草说漏了嘴?还是煮肉时被人闻到了香味?不知道。
村民们围住了我。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的,不是哭的,是饿的。像一群饿疯了的狼,但嘴里却说着人话。
“娃子…好孩子…你是个善心的…”老村长的声音干涩,眼睛却死死盯着我新长出来的手,“你看,大家都要饿死了…你是老天爷赐给咱村的救世主啊!”
“对!救世主!”有人跟着喊,声音急切,“你就发发慈悲,救救大家吧!”
“就…就借一点…一点点肉…你能再长的,对吧?”那个平时最和善的木匠大叔看着怀里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儿子,手里拿着砍柴的斧头,一步步靠近,眼睛不敢看我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对不住了娃子…为了孩子…你是救世主啊…你可以不救我请救救我的孩子吧!”
他声音发抖,举起斧头的手也在抖。
我尖叫着往后缩,“不!我不是救世主!!!不要那么叫我!”
但有人开了头,就像堤坝裂了个口子。
“就一点!他能再长!”
“为了孩子!”
“为了活下去!”
我害怕极了,想跑,但他们人太多了。
他们扑了上来。绳子勒进我新长出来的皮肉里。我被拖拽着,扔进了村头那个阴冷潮湿、满是霉味的地窖。
我尖叫苦苦哀求他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但“救世主”这三个字像咒语,捆住了我的手脚,也撕掉了他们最后一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