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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恶魔!必须净化它!”
“请神父为我们除魔!”
村民们群情激愤,仿佛之前那个一遍遍喊着“救世主”、小心翼翼避开我要害割肉的人不是他们。他们迅速而彻底地忘记了地窖里发生的一切,或者说,他们把所有的恐惧、罪恶和不堪,都迫不及待地倾泻到了我身上。
“救世主”这三个字,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和荒谬。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扭曲的、急于撇清关系的脸,看着那些教堂人员拿出圣水和十字架,嘴里念着驱魔的咒文。
那一刻,比柴刀砍进身体更疼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辩解。
只是看着他们。
看着这场刚刚开始的、“正义”的除魔仪式。
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碎了。然后,一种比地窖更深沉的黑暗,涌了上来,淹没了所有。
阳光毒辣得像烧红的针,一根根扎进我裸露的皮肤。我被粗糙的绳索捆着,吊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手腕和脚踝早已磨得血肉模糊。
虽然血肉很快又会愈合,然后再次被磨烂。
那个教堂来的神父,往我身上泼洒所谓的“圣水”,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宣布我是引来灾祸的“恶魔”,要在这里暴晒七日,洗净污秽,再用圣火彻底净化。
村民们围在下面,眼神里不再有饥饿,只剩下恐惧、厌恶,还有一丝…他们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因为找到了“罪魁祸首”而产生的扭曲的轻松。
他们急切地需要一个目标來承担所有苦难的罪责,而我就是那个现成的、不会真正死去的祭品。
苍蝇。
很多苍蝇。
它们被血腥和腐烂的气味吸引而来,嗡嗡地围着我的伤口打转,落下,吮吸我的血,啃食我不断再生的腐肉。
我麻木地看着它们。甚至有点想笑。看啊,连苍蝇都知道来吃我这“救世主”的肉。
七天。滴水未进,日夜暴晒。疼痛、干渴、耻辱…还有下面那些曾经分食我、如今却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的人们。
第七天,他们堆起了柴火。
神父举着火把,高声朗诵着经文。村民们屏息看着。
火把被扔了上去。
火焰瞬间吞没了我。皮肤焦黑、起泡、撕裂。比柴刀砍更剧烈的痛苦席卷而来。我在火焰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不是因为□□的疼,而是因为那焚心的恨意和彻底的绝望。
我能听到下面有人发出压抑的惊呼,有人别过头去,但更多的人,眼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如释重负的光。
烧吧。烧干净就好了。烧死了“恶魔”,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那些围着火堆的、被火光映照得如同鬼魅般的脸。
……
黑暗。无尽的黑暗。
然后,是一种奇特的感知…蔓延开来。
我“看”到了。
那个木匠大叔,在火灾后的第三天清晨,去打水时,猛地在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了我的脸!那张被烧得焦黑扭曲的脸,正对着他笑!
他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水桶打翻在地。
不只是他。
老村长晚上起夜,在昏暗的油灯下,看到墙角阴影里,站着一个焦黑的人影,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正“看”着他。
洗衣的妇人在河边,看到成群的老蝇聚集成我模糊的形体。
所有…所有吃过我血肉的人…
所有…吃下了那些被苍蝇也叮咬过的、我的血肉的人…
他们开始看到我。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在倒影里,在阴影里,在梦里。
恐惧再次攫住了村子。这次,不再是饥饿,而是更深沉、更无孔不入的、对未知和诅咒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