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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明几许垂下眼睫,嘴角的笑意更深。
不过转眼,舱门外便传来脚步声,刚合上的舱门又被轻轻推开。
夜明苔抱着陶罐走进来,罐中是刚熬好的热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将陶罐搁在案上后,她转身看向明几许,目光扫过对方肩上渗血的伤处,忽然轻笑出声:“真不像你。”
明几许撑着床头侧身,动作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苍白的面上却笑意不减:“不像我?那我该是什么样?”
“冷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夜明苔拿起陶碗舀出热粥,握着勺子一下下搅动,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就像为了救族人,能毫不犹豫将更多人送到买韩翼手中。”
“甚至能将自己作为计划的一环。”夜明苔的眼神若有所指地落在明几许胸口。
为了不妨碍伤口愈合,雁萧关并未给明几许穿上中衣,此刻那片肌肤正大喇喇暴露在人前。胸口的红印虽已淡去许多,却仍能看出痕迹的由来。
明几许微挑眉毛,笑而不语。
夜明苔恍若未觉他的神色,语气难掩复杂:“可我没想到,你最后会返回船舱救我。”
她重复着,目光紧锁对方:“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明几许倚着床头轻笑:“这些年你到底也不是完全不懂我。”
他轻哼一声:“我确实不是那样‘舍己为人’的人。”
夜明苔猛地抬眼与他对视,声音紧绷:“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说你日后会回蔄山?”
闻言,夜明苔神情戒备:“没错。”
明几许笑意更深:“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顿了顿,在夜明苔骤然紧绷的眼神中继续道:“你回去后定会找亚里坤报复,届时南兀族必乱。”
南兀族身为蛮族武艺最强的一脉,族长亚里坤却与买韩翼勾结,在夷族中一手遮天。
若不是阳巫族还有明几许这个蛮族圣子,阳巫族怕是早已被亚里坤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毫不避让地与夜明苔对视,目光坦荡。
正如他所料,他的未尽之言,夜明苔已然心领神会。
夜明苔面色微沉,却并未动怒,反而轻笑出声:“你是觉得等南兀族乱起,其他五族便可休养生息?你可真是圣子啊,这般为夷族筹谋。”
明几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啊,到那时,阿托娅便能趁乱笼络人心,重归蛮族圣女之位,重振阳巫族的荣耀。”
听见他口中说出的汉人常称呼他们夷族的“蛮族”这个带着嘲弄的词,夜明苔并不在意,只眼中浮起狐疑:“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夷族向来只有一位圣女,阿托娅恢复身份,你这个圣子又该何去何从?”
“你不会以为我要在蛮族困一辈子吧?”明几许眼中满是嘲讽,“如今我已救出深陷矿岛的族民,完成了阿托娅让我降生的目的。”
他冷笑一声,语气转淡:“虽然阿托娅这个母亲并不称职,好歹给了我这副身躯,我做不到像哪吒般割肉还母,她也不配,但做完这件事,我与她便算是两不相欠。”
说到此处,他面色愈发冷漠:“我从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夜明苔定定看了他许久,神色并未动怒,反觉的这般模样,才更像她所熟知的明几许。
也或许是即便明几许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她仍觉得对方舍命相救的举动里,多少藏着几分真心。
就像儿时找明几许玩耍,起初不过是闲时逗弄,可后来被父亲送去元州,日日忍着恶心与买韩翼周旋时,这位兄长的出现,终究为暗无天日的日子添了几分慰藉。
那时与明几许相处,即便笑容里藏着假意,也不自觉掺进了几分真心,绝非全是逢场作戏。
想到此处,她眼神微微闪烁,不再纠结先前的话题,转而开口:“既如此,想必你也清楚,待我将父亲推下南兀族族长之位,定会与阿托娅争夺夷族的话语权。”
明几许眉眼弯起,显然早有预料。
夜明苔见状哼笑一声:“看来你乐见其成。”
“放心,我绝不会插手。”明几许笑意更深。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雁萧关面无表情地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二人:“你们俩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