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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刚要开口时,士兵却连连摇头:“不、不是!”
他悬着的心刚落下半分,又被高高提起,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人往王府来了!”话音未落,雁萧关已大步冲向门口。
雨幕浓稠如墨,远远望去,一行人马正顶着风雨艰难前行,暴雨之中火把无用,众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黑夜里沉默前行,身影在雨帘中若隐若现,宛如一支静默的送葬队伍。
雁萧关心想:“莫非是来给我们送葬?倒是来早了。”
不怪他这么想,此地偏僻,除了那些盼着他倒霉的赢州豪强,还能有谁冒雨前来?
就在他思绪翻涌时,身后的火把突骤然腾起,一道火光穿透雨幕。
刹那间,来人最前一人的面容被照亮。
只见那人披着鲜艳的大红色斗篷,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莹白如玉,透着冷冽的光。
紧接着,那人缓缓抬头,隔着雨帘与他对视,竟是明几许。
雁萧关喉头滚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明几许牵着马,马匹鬃毛紧贴着皮肉,每一根毛发都在往下淌水,马蹄深深陷进泥浆里,每挪动一步都极难。
这种状态是绝无法驮人的,明几许徒步而来,下半身的衣裤早已裹满厚重的泥浆。
待行至近前,明几许一把扯下斗篷,内里的衣衫早被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轮廓,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却遮不住那双眼中狡黠的笑意:“我连夜远道而来,王爷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明明站得笔直,可落在雁萧关眼中,单薄的身影却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卷走。
雁萧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指尖刚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腕,一股寒意顺着窜上来,惊得他心口猛地一缩,这人竟还笑得出来!
他来不及问询,立刻转头对匆匆赶来的绮华沉声道:“你带着他们去安置。”
话音未落,又收紧了扶着明几许的力道,生怕稍一松手,这人就会瘫倒。
雁萧关攥着明几许冰凉的手腕,几乎是半拖着人往内室走去。
内室里,因他巡视归来总会湿透,瑞宁每次都会在他出门后准备好洗浴的热水,此时浴池亦是装着满满一池热水,正腾起寥寥白雾,氤氲水汽弥漫四周。
雁萧关不由分说将明几许塞进池子里。
明几许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便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睫毛,望着雁萧关紧绷的下颌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实待着。”雁萧关嗓音沙哑,扯过一旁干净的棉布扔在他身上,转身取来早已备好的干爽中衣。
等他再回头时,明几许正懒洋洋地倚在池壁笑看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水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还笑?”雁萧关皱眉,将衣物甩在屏风上,“若明日你发起高热,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明几许转身趴在池边,笑问:“如何不留情?”
雁萧关一顿,沉声道:“当然是将你捆在床榻上,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才准出门。”
说罢,不等明几许再挑衅,他竟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几许轻笑一声,抬手抚向自己的面颊,喃喃自语:“莫非是这段时间赶路,让我憔悴得很?往日见着我就挪不开眼的莽夫,居然开始对我视而不见?”
雁萧关却不知他在房里暗自揣测,径直走进主院的小厨房,匆匆让人送来了姜片与红糖。
他守在灶台边,利落地煮起了姜汤,火苗舔舐陶锅,水汽蒸腾将屋外雨夜寒冷熏的一点不剩。
直到熬出满满一大碗浓浓的姜水,雁萧关才端着碗快步返回。
推门而入时,明几许正裹着新换的中衣坐在榻边,发尾还滴着水,见他进来,明几许勾起唇角又要开口,却被雁萧关径直将碗递到嘴边:“趁热喝。”
明几许嘴里调笑的话被堵在了嘴里,滚烫的姜水蒸腾着热气扑面而来,他睫毛轻颤,仰头望着雁萧关垂眸时落下的阴影,忽然觉得对方紧绷的眉眼甚是俊朗。
“烫”他含混地偏头。
雁萧关蹙眉:“你怎么比小时候的陆从南还娇气?”
好在他早有准备,拿起碗里的勺子,舀起一勺姜水送到嘴边猛力吹了吹。
他的动作落在了三人眼中,陆从南知晓王府来人,匆匆从军营赶了回来,正好与将来人安置好的绮华撞上,两人便结伴来寻雁萧关。
见到此般场景,陆从南唇角抽了抽:“这是将明少主当成了小孩子哄吧?当年我风寒,他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绮华神情却是一滞,待听到他的话才向他看过去,眼神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