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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册里到底写了些什么,真能防疫?”说话的声音几乎要破音,“那咱家是不是不用日日省吃俭用,只为买那害人的五食散了?”
“这……”
“快别吵了,认字的往里走,快来给我们念念告示上写了些什么。”
有人连忙从人群中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来:“我,我会认字。”
他的声音响亮异常,众人听闻,连忙将他拉到最前面。
那人往前一看,一目十行,在看完最后一个字后,整个人呆在原地,脸上似癫狂似兴奋。
他旁边的人拍了他一掌,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催促道:“你快说说,这上面都是些什么?”
四下催促声接二连三响起,汉子强制按下剧烈震颤的手掌,嘶哑着声音吼道:“奉天承运,皇帝谕告,今有厉王得《大梁朝防疫手册》呈至御前。朕令诸太医会同杏林诸老反复参详,其上字字属实,实为济世良方,现下令大梁朝医者研习手册,特颁此令昭告全城:日后但有疫病、伤寒,切记讳疾忌医,已令诸医者分驻各医馆,旦夕可至……”
念到此处,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响亮:“其上疫病药方已附录于告示最末,望尔等珍之重之……天佑万民。”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百姓们在他念告示之时,皆默契地闭上嘴,待他话落,这份安静仍一直延续,直到一声女子的低泣声响起:“我儿啊,你要是晚上两月得病,就能得救了啊。”
她声音中满含的悲怆直直撞进在场每个人的心尖,随即喧声再度响起,其间夹杂着嚎哭声、狂喜声,甚至是怒吼声……
声声皆如重锤砸向郭文元。
救万民形同保社稷,是他狭隘了啊。
先前郭文元是钻了牛角尖,过往他只觉得雁萧关勇武过人,手握军权,又能隐忍蛰伏十年为陆家满门伸冤,心思之复杂绝非常人所及。
可他却未成深想过雁萧关那份隐在不羁下的洒脱与善意。
若是他得到这么一份能揽尽万名心的书册,他会就这般轻易的交出来吗?
怕是会藏于高阁,待到有朝一日千钧一发之际,作为底牌亮出来,或是在已经成功的前提下,以胜利者的姿态拿出,以做锦上添花。
几十岁的人了,不止远远不如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想得通透,居然还需要自己的学生点醒他让他开窍,属实是痴长了年岁。
就是不知道朝里那些老臣是不是如他一般,有名优秀的弟子在旁提醒。
不过想来都是些人老成精的老滑头,经此事后,或多或少也能摒除些许心中的偏见。
想明白后,他只觉身上重担猝然消失,眼前重重迷障烟消云散,他老了,日后还是得多听太子的想法。
想通后,他也有心情同百姓们一同欢笑,将心里那份喜悦尽情的释放出来。
随着百姓一同往前走,不多时便路过他原本的目的地,天都最繁华的茶楼。
茶楼里也有消息传了过来,往日墨香四溢,文气逼人的茶楼,此时也热闹异常,唯有二楼一间雅间中保持着一份安静。
第113章
小女孩儿精致逼人的面颊上尚还有着一抹肉感,眼神却透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她的眼神从告示栏前欢呼沸腾的百姓身上移开,顺着一张张或笑或哭的面孔,最后落到了郭文元的面上。
她偏了偏头,语气轻柔:“那便是太子的老师,郭文元郭大人吗?”
老仆妇一直站在她身侧服侍,探头往外看去,看清人后点头道:“正是,先前二老爷嫁女时,他曾上门做客,还帮太子带了礼来。”
黛莺和眼眸闪了闪,她坐在二楼,郭文元方一出现她便瞧见了,而他的一系列变化也被她看在眼里,能有此转变,由这位大人教导的太子,或许真如传言那般温顺恭良,谦和仁善。
见她垂眸沉思,老仆妇一如既往的沉默,她家小主人一贯是如此的,待她思虑出结果,有所吩咐之时,她只管奉命行事即可。
身处在喧哗的闹市中,黛莺和周身却仿佛自带着一股让人静心的气场,在她深思时,所有喧哗声都过耳不过心,一点也不能扰了她沉静安然的气质。
“太子现今年岁几何?”沉默许久,她突兀开口。
仆妇回道:“现年十九,只比五殿下年长不到一岁。”
黛莺和眉头微弯,叹出一句唯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话来:“大了九岁呀。”
她眼波微动,小小年纪美色惊人,那张动人容颜上已能瞧出倾城倾国的影子。
任凭仆妇见惯美色,此时瞧了黛莺和一眼,也忍不住失了会儿神。
只是一瞬,那抹笑意便收敛在眼眸深处,微微上翘的唇角却没有收起来,黛莺和不经意地问:“先前太子妃因私下行冥婚之事,又受娘家牵累,当真已被废除太子妃之位?”
仆妇点头:“是。”
黛莺和转过头,望向碧波如洗的晴空,在这朗朗烈日下,似乎所有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所有人的肮脏阴暗心思都能昭然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