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2页)
现今宫闱局势多变,好在楚姣姣早些年就被定下亲事,但也被太后勒令,今后少在宫中走动,直到她出嫁的那天。
“宫变那日以后,母妃寻常不太让我出去,我也是寻了由头,这才能偷偷溜出去前来沉香殿。”
楚姣姣屏退宫中婢女,上前靠近楚泠,小声对她道:“我今日才从母妃那边知道,阿姊被赐婚给了尉迟延,前些时日他的手上几乎沾满了郦都宗室的血,甚至太子哥哥也是……”
楚泠手指轻压在她唇上,“噤声。”
自先前那场宫变以后,太子已经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稍加不慎,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楚姣姣忍不住缩了下身体,她尚且青稚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恐惧。
即便是无人敢闯入中宫皇后所居,可是殿外的杀伐声和火光冲天,也足以从四面八方渗入进来。
楚姣姣才不过刚刚及笄,自幼又是被娇养长大,这段时日,想来也很是煎熬。
楚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楚泠对她道:“没事的,尉迟延轻易不会敢动太后身边的人的。他早些年承蒙你外祖家的点拨,若是这样忘恩负义,会遭世人不齿,加之你外祖家在陇南根基深厚,树敌过多,于尉迟延来说也是掣肘。”
楚姣姣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的语调慢慢的,还带着鼻音。
“即便他不会动我,但是我还是很害怕他。那天死了很多人,母妃抱着我,我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有血渗进宫殿里,还能闻到很浓的血腥味。”
“我身边的宫女下午还在帮我沏茶,晚间我让她去帮我拿杏子甜羹,我等了很久,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楚姣姣蜷长的眼睫忽闪。
她轻声地继续道:“如果我不让她去拿杏子甜羹,她不会死的。”
这段时间,她应该很自责,很内疚。
楚泠想。
“把别人的因果强加在自己身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楚泠道,“真正的刽子手,是那些残杀无辜宫女的人,是那些本该有悯弱之心的武将。你没有做错什么,姣姣。”
楚姣姣拖拉着鼻音。
她点了点头,双手抱膝坐在小榻上,垂下来的发丝倾泻。
“阿姊,我知道的。现在我只是想起来那些人,很担心你。我不想你嫁给尉迟延这样的人,我在宫宴上见过他,也知道他把谏言的臣子直接砍死在金銮殿上,这样一个暴虐恣睢的人,与他交涉都已经提心吊胆,更何况成为他的妻子……”
楚姣姣跽坐,双手合握住楚泠的手。
像是想传递一些暖意给楚泠。
她一字一句对楚泠道:“阿姊,不如你逃吧。我会偷母妃的令牌给你,等你逃到陇南,那里尉迟延与新帝的势力不如我外祖家,我会暗中找人接应你,陇南以南不过百余里,就到了长诏,你在长诏隐姓埋名,不会有人找到你。”
她的目光清澈见底,几乎像是某种幼兽。
天真烂漫,自幼生长在爱意里面的小公主。
楚泠想,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要面对怎么样的后果。
如若不成功,被查到与楚姣姣有关,楚桓与尉迟延都是一样的睚眦必报,即便是姣姣母族显赫,也必然会被牵连受罚。
如若成功,她出逃至长诏……
楚泠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宫中最适宜嫁给尉迟延的人。
就变成了楚姣姣。
太后将姣姣教得极好,她善良,悯弱,懂事,也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在乱世内,这样的性格,未必全然是好事。
楚泠用篦子替她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