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第10页)
蓁宁阻止了自己再往下想。
春季的康铎常常下雨,雨水滴到露台的声响分外动听,蓁宁拉紧卧房的窗帘,从下午一直睡到天黑,光怪离奇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图姆岛屿的密林深处,父亲的身体躺在她身前不远处抽搐,一团焦黑的肉块,五官已经毁坏,唯有眼睛仍然不屈地睁着,蓁宁望着父亲的脸,她想冲上去抱起他,想喊他,却感觉浑身有千斤重,四肢如沉铅一般动弹不得。
她满头冷汗在梦中挣扎,感觉到有人按住她的手背,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蓁宁。”
蓁宁自噩梦中苏醒过来。
房中一片漆黑,她看到床头站着一人,杜柏钦掌灯,微微蹙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蓁宁惊魂未定喘息着从**爬起来。
此人行踪神出鬼没,他不知何时归来的。
蓁宁低着头,想到梦中情景,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杜柏钦按亮壁灯,含蓄地轻轻道:“我听到你在喊叫。”
蓁宁忽然抬头望着眼前的人,泪水浸润过的眸光灼灼发亮:“杜柏钦,我父亲最后怎么死的?”
杜柏钦淡淡地答:“你不是在现场吗?”
蓁宁问:“他死去的时候,是不是全身焦黑,被炸得血肉模糊?”
蓁宁开始发起抖来。
杜柏钦默默地看着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你需要喝一杯酒,镇定一点。”
他转身往起居室的酒柜走去。
蓁宁拽住他,崩溃地尖叫起来:“杜柏钦,你的军队能杀了他,你就不敢让我看一眼?”
杜柏钦反手拉开她,蓁宁一头从**栽了下去。
杜柏钦将她拦腰抱起,走出她的卧房,穿过走廊,走进了尽头他宽大的主卧室。
蓁宁被摔在宽大的**,她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杜柏钦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态,脸上是那种贵族式的冷漠,蓁宁看着他俯身拉开了床头柜,取出厚厚一份文件,面无表情地递到了她的跟前。
她低头看手上的文件,杜柏钦的专属文件,墨撒兰国防部的专用纸笺,上面盖着的是直属国防总参的机密徽章。
蓁宁打开,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熟悉的英文单字似乎都在旋转,阅读变得吃力,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纸张。
杜柏钦返身坐入床边宽大的扶手椅上,慢吞吞地探手从桌边的烟盒中取出一支烟,他看着**的女人,披头散发、苍白的脸颊,咬着唇却无法抑制的微微发抖,迟早要让她面对的,那是詹姆斯针对这个案子做的最后一份工作报告,自他从医院苏醒之后开始,他看了无数次,连页脚都微微有些磨损,最后一次,他把报告从书房拿出来锁在了床头柜里。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慢到他们都几乎要凝固在了这片寂静之中。
时间又似乎过得很快,快到他指边的一支烟都还快燃尽。
蓁宁读完了那份报告,抬起头,脸上有脆弱的平静:“所以,他是在爆炸中身亡的?”
杜柏钦平平地陈述:“他一人断后,护住了三个人逃出了密林,已经算是非常成功。”
蓁宁的脸色渐渐发白起来。
杜柏钦看了看她的面色,淡淡地说:“蓁宁,上一代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蓁宁挑眉淡淡笑了:“别说得那么轻松,你不是还等着我父亲留下的口供准备申诉重审?”
杜柏钦在烟灰缸中熄了烟,面容是安详平和的,带了不易掩藏的悲茫:“蓁宁,我也不过是收拾残局而已,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令尊浸**此间多年,想必也早已知晓个中道理。”
蓁宁愤愤地道:“只可惜他死了,殿下也未必胜算多少。”
杜柏钦扯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所幸他还有个好女儿。”
蓁宁被电触到一般狠狠打了颤栗,下一刻,她手中的文件就被狠狠地摔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杜柏钦躲闪不及脸上被打个正着,正抬手接住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那沓文件,蓁宁已经骤然从**站了起来,踉跄着扑了上去,杜柏钦慌忙架住她的身体,蓁宁疯了一般扯过他手中的文件,一页一页地将纸张撕得粉碎。
杜柏钦想制止住她失控的情绪:“蓁宁,住手!”
蓁宁置若罔闻,红着眼仿佛那是她毕生的仇敌。
蓁宁将撕碎的纸张摔到他的脸上,看着他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庞,新仇旧恨又涌上心头,只觉得心里的恨如鲜血一般一篷一篷地溅出,杜柏钦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却没有扶稳她悬在半空的身体,蓁宁已经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腹。
杜柏钦忍着痛按住了她的手,蓁宁奋力地挣扎,拼了命地对他拳打脚踢。
杜柏钦怒从心头起,看着她涨红的脸庞,如一只伸开了利爪的猫,他忽然就疯了一般,掀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