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第7页)
蓁宁自暴自弃一般:“无论你要求我做什么,我求你,让我送我父亲回去。”
杜柏钦胸腔肺腑之间都是蔓延开来的疼痛。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离开之后事情纷纭繁杂,时间如白驹过隙,仿佛前一刻她还是在他求婚后在他怀里哭着撒娇,现在却直挺挺地跪在他的跟前,像一个单薄脆弱的影子。
杜柏钦站起身来,踏过身前狼藉碎片,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拖了起来。
蓁宁被他狠狠一摔,扑在了沙发上。
杜柏钦站在她的跟前,瘦削高挑身形如一片暗沉的冬日夜色:“我派人去取你行李,十五分钟之后的飞机,要你父亲的尸骨是吧,跟我回康铎拿。”
泛鹿,泛鹿。
光线慢慢地渗入室内,春天的青色藤蔓和玫瑰花蕾的影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影影绰绰地映在窗帘上。蓁宁有一瞬间,以为是在梦境之中,她又回到泛鹿庄园——月光从白色的廊柱下斜照下来,粉色水仙在雾气中开得飘飘欲仙,茂密的蔷薇藤在走廊的一侧结成一整片荫蔽,使得中午最热的太阳也无法照射进入,沿花游廊只剩下了一片阴凉。
蓁宁慢慢地睁开眼,眼皮轻轻跳了跳,这不是梦。
她起床,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拉开了窗帘,楼下的开阔草坪寂静,不见一个仆人的身影,清晨的光线如同仙境。
她已经独自在这里居住了近一个礼拜,当日在安曼机场,杜柏钦临时因紧急事务转赴他国,她独自乘坐他的飞机——杜柏钦甚至吩咐调派了两位随行侍卫跟着她,由他的侍卫总长伊奢亲自押送着她上了飞机。
蓁宁下楼,吃了早餐,已经近中午,阳光温暖和熙。
午后蓁宁出门散步,鲁鲁立刻欢快地扑上来,这是杜柏钦养的那只退役追踪犬,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她在泛鹿庄园的大门前一下车,在花园里的鲁鲁越过篱笆奔跑而来,欢乐地吠了一声,摇着尾巴亲密地围着她的腿打转儿,近两年不见了,它居然都还记得她。
蓁宁带着鲁鲁去爬山,出门时司三正在廊下指挥着佣人,见到她客气地道:“束小姐,天气预报说有雨,可需要带把伞?”
蓁宁看到佣人正架起梯子,站到杜柏钦二楼的露台下,折下大把大把的白丁香花枝。
蓁宁脸上略有疑惑。
司三开口解释:“殿下受不得如此浓郁的香气,花粉对他的呼吸道和肺部会造成感染危险。”
蓁宁面上不露声色,但还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这次重回泛鹿山庄也发觉跟前两次来有一些细微不同,这一次重新回到这里,山庄别墅华美依旧,尤其是整个二楼的起居室和卧房,被打扫得异常的干净,一尘不染。
但没有香了。
整幢房子都再也闻不到原来斩金花清幽旖旎的香气。
想来作为墨国的股肱大臣和千金之子,殿下的身子金贵一些是难免的。
蓁宁轻轻告辞一声,转身穿过花园,鲁鲁早已在路边撒着腿打转儿。
一人一狗在泛鹿山庄漫长的山道上漫步。
春日的午后,高大桉树和橡树树林在微风和阳光中摇曳,山道上清凉安静,清风伴着湖边的水汽,有林木和青草清新香气徐徐吹佛而过,路边一丛一丛都是开得繁盛的花朵。
这是属于泛鹿山庄的私人的花园,没人打扰她,只有她一个人,慢慢走到日暮。
傍晚整条山道泛起暮气,水雾蒙蒙的一片。
当夜在二楼的偏厅吃晚餐时,瓢泼大雨突然落下,雨滴砸在窗户上如豆子一般纷纷落下。
蓁宁站到窗前,看到那位万能的大总管大人正巍然站在屋前廊下,司机忙着将泊在花园道的车辆驶入车库,女佣在草坪上料理鲁鲁的狗粮,男佣一扇一扇地降下长廊的落地长窗,司三又忙着吩咐佣人看管马厩,一切有条不紊,真正的贵族门户风范。
蓁宁开着窗看了一会儿,有女佣上来,在屋外轻声细语提醒一句:“束小姐,当心淋雨着凉。”
蓁宁抬手关了窗户。
夜里蓁宁躺在在房中的沙发上看书,夜色渐深,外面雨声淅沥,整幢大屋慢慢地寂静下来,蓁宁一直看到后半夜,忽然听到汽车的低声轰鸣,由远及近而来。
蓁宁从沙发中起来,走到了窗前,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又下得急了起来。
窗户上有些模糊,依然看得见浓深夜色下的滂沱大雨,院子前的两盏大灯刷刷地打亮,将花园车道照得一片光明,原本怪兽一般伫立在阴暗之中的树木,在光线中显出青翠欲滴的绿色。
远处的门岗略有惊动声响,雕花大门正缓缓打开,数架豪华车辆陆续驶入庭院。
佣人纷纷撑伞从屋檐下往外走,司三走在首位,黑色的大伞遮蔽了中间那辆车的后座车门,挡住了落下的大雨,又有佣人趋身上前拉开车门,又等了一会儿,后座的人才从车中跨出,深色裤子浅色衬衣,高挑瘦削的身影,站直了就是笔直挺拔的身姿,司三扶住他的手,一行人前拥后簇地将他送入大屋。
那是刚刚结束同英军方的秘密会谈,深夜抵达首都的墨撒兰国防重臣杜柏钦。
蓁宁披了件薄衫下楼,在餐厅的转角处,听到他轻轻的咳嗽声。
司三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一项一项同他请示事情:“夫人前几天打电话回来。”
杜柏钦坐在餐桌旁,佣人正一样一样地端上精致盏碟,想来是一路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用晚餐,他一边铺餐巾一边答:“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