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最好是风声(第2页)
“你会回来吗?”他问。
“会。”她说,“但我可能会带些东西回来??比如我妈的足迹,或者她曾走过的路。”
程远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木雕纽扣,是他用榉树枯枝亲手刻的。“带上它吧。让它替我陪着你。”
林小满接过,握在掌心,温润如初。
翌日清晨,她踏上归途。车窗外,静屿渐行渐远,最终隐没在晨雾之中。但她知道,那不是告别,而是延伸。
三天后,她在尘封的档案库里找到了那本日记。封面已破损,内页脆薄,但字迹依然清晰。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二十年前的春天:
>“今天第一次来到静屿。医生说,这里能听见心里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只知道胸口堵得厉害。女儿还小,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哭。可在这里,我可以把眼泪交给风。”
>
>“我种了一株铃兰。园丁说,它很脆弱,需要耐心。我说,我也一样。”
>
>“如果有一天小满看到这些,请告诉她:妈妈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怕说得太多,反而让你担心。请她原谅我的沉默,也请她相信,每一个安静的夜晚,我都默默祈祷她快乐。”
>
>“还有,若她遇见一个姓程的年轻人,请代我谢谢他父亲。那位先生曾在雨夜里帮我扶起摔倒的自行车,还把自己的伞留给了我。他说:‘伞可以再买,淋湿的人不能等。’那一刻,我觉得世界还有光。”
林小满读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伏案痛哭。
原来母亲早就认识程远的父亲。
原来那场雨中的相遇,早已埋下命运的伏笔。
原来她们母女之间的沉默,并非隔阂,而是彼此守护的方式。
她抱着日记本走出大楼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她没有撑伞,任雨水打湿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回到静屿那天,正值春分。铃兰刚刚抽出新芽,湖面解冻,浮冰如碎玉般漂荡。众人在岸边迎接她,脸上写满关切。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日记本放在榉树根部,点燃一支蜡烛,轻声念出母亲最后一段文字:
>“亲爱的小满,如果你读到这里,请替我好好活下去。不要急着坚强,允许自己软弱;不要强迫遗忘,学会与伤共处。最重要的是,去找一个愿意陪你沉默的人,因为真正的懂得,往往发生在无言之时。”
话音落下,春风拂过,整片铃兰齐齐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如同一场白色的雪。
当晚,李澜在壁画上添了一幅新图:一位女人将一封信埋入树根,一个小女孩蹲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朵铃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温暖而宁静。
她给这幅画取名:《来信》。
而林小满,则在手记最后一页写道:
>“我们总以为治愈是忘记疼痛,
>后来才懂,真正的疗愈,
>是终于能坦然地说:
>我还记得,但我仍愿前行。
>静屿没有抹去任何伤痕,
>它只是教会我们,
>如何让伤痕长出光来。”
笔尖停驻,她抬头望向窗外。
月光下,榉树影影绰绰,铃兰静静绽放,
湖心微光闪烁,如同永不熄灭的低语。
风穿过树林,掠过屋檐,拂过每一片叶子、每一扇窗、每一个沉睡或清醒的灵魂,轻轻低语:
“我们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