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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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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卢府。

竹制窗子漏进半缕暖光,落在卢惇言膝前的素色蒲团上,屋内未设多余陈设,只一张老木茶桌,桌上摆着粗陶茶罐与白瓷盖碗,屋内静得只余陶壶煮水的轻响。

灵州最负盛名的茶师正执壶,缓缓将茶汤注入杯中,他垂着眼恭敬道:“卢大人,这‘云雾雪芽’采自南岭段云峰,至今只剩七株老茶树,树龄已逾百年,每年仅在清明前第一场雪后,待雪水半融浸润新芽,由经验最老道的师父采茶,当日必须采完,之后采的都算不得‘云雾雪芽’。”

他说罢双手捧着茶盏,躬身递给卢惇言。

卢惇言接过浅啜一口,闭目点头:“好茶,竟有一股雪后松针的清冽。”

他目光扫过侍奉在门外的小厮,吩咐道:“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领陈先生去领赏。”

小厮忙躬身应“是”,茶师也躬身拱手,恭敬道:“承蒙卢大人厚爱,此等厚赏,在下愧领了,日后大人若需在下烹茶,在下随时听候差遣。”

卢惇言沉声道:“嗯。”

小厮道:“陈先生请随我来。”

茶师点头应下,跟着小厮转身去了账房。

卢惇言侧过身,将手中茶盏递到身后,身后幕僚见此忙趋前半步,双手恭谨接过,他心中明了,这是卢惇言赏他的,故垂首敛目,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卢惇言淡淡道:“那个韩亦行近来可有异动?”

幕僚回道:“韩大人前几日霸占了花间楼,并将酒楼掌柜扔进了大牢,给的罪名是贩卖人口、扰乱物价。”

卢惇言嗤笑一声,“黄毛小儿,竟为了那个舞女做到这个地步,一个孟阿沅,一个花漫天,女人真误事。随他去吧,等他再做出些出格之事,我一并上奏,我倒要看看官家能闭眼到何时。”

幕僚凑得更近了些,俯身道:“卢大人,属下看这韩亦行并非——”

“大人——”

门外一小厮匆匆赶来,瞧那模样甚是着急,还没到跟前便扯着嗓子喊道:“启禀大人,韩大人已至府外,称有要事相商,特来拜见!”

卢惇言偏头与幕僚对视,不悦道:“他来作甚?又来给我添堵?”

幕僚道:“大人,韩大人毕竟是知州,还是见一下为好。”

卢惇言有些烦躁地吩咐传话小厮:“将韩大人迎至前厅奉茶,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是。”

卢惇言转身对幕僚低语:“他来找我准没好事,你随我一同前往,且看他究竟所为何事。”

那小厮将韩亦行带至卢府前厅,躬身引向左侧客位,轻声道:“韩大人,您这边请。”

可韩亦行目不斜视,仿佛未闻未见,径直绕过他直奔上首主座,随即撩袍落座,语气倨傲:“不必这么多规矩,你且去忙罢。”

小厮见状登时愣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引路的姿势,双唇嗫嚅多时却不敢发一言,他深知这位韩大人不好惹,故只得由着他,自个躬身退下后迅速逃离前厅。

卢惇言带着幕僚刚踏入前厅,尚未站稳,那韩亦行便放下茶盏,问道:“这几日,卢大人休养的如何了?”他话语中含关切意,眼神却不看卢惇言,有一搭没一搭地撇着茶中浮沫。

卢惇言眼神锋利,咬着牙道:“托韩大人的福,几日静养下来,已无大碍,有劳韩大人记挂。”

“卢大人无碍便好。”韩亦行终于抬头看他,却只看了一眼,便又转了目光看这厅内陈设,而后不明情绪道:“卢大人果然如灵州百姓所说,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瞧瞧这屋子里头,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啧,这样怎能行?改明儿我送你几件。”

韩亦行嘴里能说出好话?卢惇言可不信,但明面上又不好与他争执,便思量一番措辞,面色平静道:“为官者当以民生为重,何必在器物上费心?卢某能居于陋室,免于风餐露宿便心满意足了,哪能奢求旁的呢?韩大人锦衣玉食惯了,自然不知民间疾苦,对身外物有所追求也算正常。”

韩亦行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淡:“卢大人说的在理,韩某生来便沾着祖上的光,连学堂都没去过几回,竟也能在朝中领个一官半职,哪像卢大人你,出身寒微,得熬尽十年灯油,把眼睛熬花了才换个出身,卢大人这种凭本事换取功名,可比韩某这不劳而获的听着体面多了。也难怪卢大人深知百姓疾苦,韩某真是惭愧,日后还得多多向卢大人讨教为官之道。”

卢惇言最不喜旁人提起他的出身,韩亦行这番话无异于挑衅。

见他脸色不对,幕僚忙附耳劝道:“大人,切不可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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