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起锅烧油（第3页）

“可你每晚都在梦里呼唤母亲的名字。”启言平静地说，“就在三天前，你还偷偷烧掉了一封写给阵亡兄长的信。你说不出‘对不起’，因为你怕软弱会被同伴唾弃。”

战士浑身一震，黑雾剧烈翻腾。

启言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告诉我，你最后一次对亲人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

空气凝固。

许久，那战士缓缓跪下，面具滑落，露出一张布满伤痕却年轻的面孔。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泪水无声流淌。

启言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开始讲述：

“从前有个少年，他有两个哥哥。大哥战死沙场，二哥因违令被处决。父亲说：‘影族男儿，流血不流泪。’所以他一直忍着，哪怕心脏快要碎裂。直到有一天，他在战场捡到一枚染血的护身符，上面绣着‘平安归来’。那是母亲亲手做的，可她从未有机会交给小儿子。”

战士的身体剧烈颤抖。

“那天夜里，他躲在帐篷里，一遍遍抚摸那枚护身符，终于忍不住whisper出一句话??‘娘，我想回家。’”

随着最后一个词落下，战士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那不是攻击，不是怒吼，而是一个压抑二十年的情感洪流决堤。

黑雾轰然炸开，却未伤人，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幅画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门前，手里拿着一件未织完的毛衣，望着远方，嘴里轻轻呢喃：“小七，你还活着吗？”

整个村庄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一尊尊身影放下武器，摘下面具，任由泪水冲刷脸庞。黑雾接连爆散，化作万千思念升空而去，汇聚成一条横贯夜空的银河。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耀在这片土地上。村民们聚集在祭坛前，首次举行了一场“言语仪式”??每人说出一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有的简单，有的沉重，有的只是轻声一句“谢谢”。

而那位战士，在众人注视下，对着东方缓缓开口：

“娘，我回来了。”

万里之外，一座荒废多年的茅屋前，老妇人猛然抬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她怔怔望着天空，嘴角慢慢扬起，喃喃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旅程继续。

他们走过“字族禁塔”，解开被封印的禁忌文字，让被抹除的历史重见天日；他们深入“梦境荒原”，收集沉睡者遗落的梦语，拼凑出濒临灭绝的梦境语言；他们在“机械之心”星球，教会人工智能理解“隐喻”与“诗意”，使其不再只是逻辑执行者，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伙伴。

每一次讲述，都是一次救赎；每一次倾听，都是一次重生。

岁月流转，无人知晓他们究竟走了多久。或许百年，或许千年。他们的名字早已化作传说，在诸天万界流传：有人说他们是神使，有人说他们是疯子，更多人称他们为“回声使者”。

直到某一刻，启言站在一颗即将熄灭的红矮星旁，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音珠??那是最初在源语之星沙滩上，由他泪水所化的那一颗。

“我们改变了那么多。”他轻声说，“可我还是常常梦见那个地窖。妹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林澜握住他的手：“因为她一直在等你讲完那个故事。”

阿野咧嘴一笑：“那你还不快点写？标题我都想好了??《诸天回声录》。”

启言笑了，眼角泛起微光。

他将音珠抛向虚空，低声吟诵：

“从前，有一个男孩不敢说话。因为他害怕，说了也没人听。可后来他发现，只要还有一个灵魂愿意倾听，语言就不会死去。而爱，总会找到回家的路。”

音珠碎裂，化作亿万光点，融入星河。

那一刻，宇宙深处，响起了一声极轻、极柔的回应：

“哥哥，这次，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