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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择想了片刻,眸色转凉:“我就是你们要找之人。何事?”

地上几人先是一怔,随即匍匐跪拜,庄重虔诚,如见青天,如遇神明。

此次行动,绝非义战,不然怎会触怒神明,派狼校尉前来惩戒?先是杀了叶护术格,接着大败副将匡雷。好在神明有好生之德,并未绝杀所有羌人。

“你们几人为何不去逃命,反来送死?”张远质问。

“我们确实是来请死的。”为首羌人将头磕在地上,“我们是叶护大人家丁,若能为护大人赎罪,请狼校尉赐死我们。只求能将叶护大人头颅还给我们。若没有头颅,叶护大人过冥河的时候便寻不到方向,来生便只得在畜生道轮回。”

“我们带来了等重的金银,只求神明开恩,求狼校尉宽恕!让我们带了叶护大人的头颅去吧。”

第192章狼尉(二)

逆流而上,带着必死决心闯入敌方阵营,只求用同等重量金银,换回术格头颅。

私闯军营羌人匍匐跪在云无择脚下,虔诚,敬畏,如侍神明。

昨夜冰狼击退匡雷骑兵团后,羌人便认定为首的这位年轻将领就是冰狼化身,是神明派到人间的使者。

他们坚信,刺杀术格,是上天旨意;枭首示众,是天命所致。

他们也相信,匡雷狼狈溃败,更是匡雷忤逆神明的罪有应得。

他们慢慢开始意识到,或许,此次侵袭之战,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们双膝跪在对方阵营的土地上,请求眼前这位神明的化身,能施舍一些怜悯。

怜悯?!

“你们只看到术格身首异处,来世或将堕入畜生道,你们可看见我营外守城而死的将士们?”

云无择声音冷峻,无半分温度,如寒夜林中之高悬冷月。

砂石营外,荒草索索,黄沙漫漫,戍边将士尸首齐齐摆放在那天地之间,只等此役结束,亡灵统一安葬。

西境的风,吹动营外疏柳,也翻卷着将士们身上冰凉的衣角。

一层层干涸血污,早掩了衣衫原本的颜色与材质。不过贴身衣衫的针脚,仍依稀可辨,那里是家人临行密密缝就的牵挂。

他们中有熟识之人的,已将噩耗传回家乡。更多的人,连名姓也无人知晓。

他们是谁家顶梁柱,他们是谁家子孙,是谁人丈夫,又是谁人父兄?

长眠之前,他们是否还在店惦念家中父母衣可暖、饭可饱?即便自己不在身边,餐桌上的空位永远摆着一双属于自己的碗筷。今后,可以不用摆了。

自己空闲时用红柳枝亲手打磨的木钗,是否寄送到妻子手中?妻子发髻挽得极好,若有可能还想再看看灯下妻子娇容。

家中幼子尚小,离家时连“阿爹”还不会喊,此时是不是已经可以帮阿娘拾柴了呢?一定要平安快乐长大。

春意染绿大江南北,却连半分温情也不舍得分与边境。

有所思兮在边境的家人,时不时抬头向西边更西的方向望着。家中草屋的梁上燕已归巢,边境之人是否安好?离家时说会寄信件回来,可从夏盼到春,寒来暑往,这信件几时能到?

沙场上,数以百计的将士们,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蓝天之下、黄土之上。

此生,他们再不会见到家人熟悉的眉眼。等待他们的,也只有异乡埋骨,魂游苍野。

像一棵荣枯有时的野草。

那几人仍跪在地上,以手遮面。

是的。他们无颜面对边境线这边的百姓,无颜面对对立阵营的将士,也无颜向他们的神明提出索回叶护头颅的乞求。

但他们还是来了。

那些死去的将士虽不是他们亲手所杀,但却是他们族人犯下的罪行。而他们所要带回的头颅的主人,更是罪魁祸首。

他们决定以死谢罪,只求给叶护一个全尸。全尸,如同再造之恩,术格一族今后将永远感念这份恩情。

“谁稀罕你们的感念!没有将你们拖出去五马分尸,已属恩慈!竟还有脸来要术格那老贼的脑袋!”

帐外一位年轻兵士破口大骂,持刀便要硬闯进来。他的一位同乡,此刻正躺在那冰硬的地上。

换做早年,张力处理起此事根本眼睛自不会眨一下。

想讨回术格老贼的头颅?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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