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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晚好像喝多了一丢丢……晚上睡觉没有打扰到你吧?”
庄聿白拄着根竹杖,沿着石板路努力拾阶而上。走两步,停一停,或者歇脚看天,或者从孟知彰背着的招文袋中翻找水囊和零食。
两块梅花酥,庄聿白咬了一口,另一块递给孟知彰,扬下眉:“以及我的酒品,是不是还不错?”
南先生住处不算远,翻过半座山就到了。与云无择师徒分别后,牛大有赶着马车去清会现场给周掌柜帮忙,茶魁出自他们缘来茶坊,今日摊位上的客人及潜在客商只会更多。孟知彰和庄聿白则步行去赴南先生的约,并收拾了一些贺礼,借花献佛送与南先生。
幸好提前一些时间出门,不然以庄聿白这个步行速度,约好的午餐估计到的时候就只能当下午茶了。
酒品?孟知彰接过梅花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下庄聿白,对酒品之事并未表态,只提醒他,在家中饮酒无妨,若是在外面,除非他在身边,否则最好不要饮酒。
庄聿白心中翻个白眼。切,瞧不起谁呢?我庄聿白酒量好得很!竟然还想给我立规矩,我看别叫你孟知彰,直接叫孟大爹好了。
二人到得南先生住处时,柳叔已迎在门外,笑着将孟知彰带来的东西接过去,说山长已经到了,正和南先生说话呢。只等二人来了开饭。
南先生与三省书院山长祝槐新正在中堂品茶,见二人进来,忙笑着招呼:“今日得了野兔两只,柳叔已经处理腌制好了,我们来试试这道‘拨霞供’。”
斗茶清会上,庄聿白已经见过南先生和祝山长,只是当时人多并未正式拜见,这次便随孟知彰一起,以夫夫名义,恭恭敬敬行了礼。
一时宾主落座,碗筷具齐。
庄聿白往桌上看去,桌案中间摆着一只胖墩墩的铸铁风炉,炉腹内炭火正明,其上蹲坐宽口高沿火锅,清汤甚鲜,此时已咕嘟咕嘟冒起水泡。桌边一圈摆了三五盘腌制好的兔肉切片,肉嫩汁浓,一看便知鲜美无比。
原来这南先生说的“拨霞供”,中译中一下,就是古代版的兔肉涮锅。
兔肉薄薄片好,以韭菜花酱、荠菜花酱、豆豉、花椒胡椒、芝麻油等调料腌制半个时辰,长筷挑入锅中沸汤,轻摆涮熟,蘸料食用。因肉片在热汤中反复拨动,上下浮游,色泽宛如云霞,也便有了这个诗意的名字“拨霞供”。
祝山长一边介绍一边示范,庄聿白乖巧知礼地跟着有样学样,有一说一,这味道绝了。兔肉腌制得恰如其分,汁浓味足,又保留了兔肉本身的紧致与鲜甜。涮熟后裹上蘸料,一口下去,哇哦,感觉整个初秋都含进嘴里,野味十足,生趣盎然。
席间,南先生问及二人接下来有何打算时,庄聿白与孟知彰交换了下眼神,而后起身朝祝槐新施了一礼。
“晚辈有一桩生意,想与山长谈。”——
作者有话说:*关于“拨霞供”
宋·林洪《山家清供》:“山中只有薄批,酒、酱、椒料沃之,以风炉安座上,用水少半铫,候汤响,一杯后各分以箸,令自夹入汤,摆熟啖之,乃随宜各以斗供。”
林洪为这道菜取名“拨霞供”,并即兴题诗,“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
不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一句,半夜意志力太薄弱,为啥想不开要在睡前写好吃的?此刻就非常想念之前在钏路吃到的一份碳烤鹿肉,鲜嫩多汁,肥而不腻,炫进嘴里恨不能爆浆……啊啊啊,豆芽短胖胖的,一咬脆脆甜甜,鹿肉块大肥嫩,外层裹着烟熏火燎的焦香,搭在一起,老天爷,绝了!!真绝了!!!
我还是太馋了,救命啊!!!
第75章生意
孟知彰院试位居榜首,是正经秀才相公,跨入“士”阶层。
每月不仅可以领取一两半银子和一石米的“工资”,家中还可免粮税,无需服徭役。庄聿白金玉满堂和茶炭生意盘子,现在每月也能有个大几两银子的收入,若订单较多,甚是每月入账十两银子的情况也是有的。
即便如此,二人若以现在的经济状况想在府城立足,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院试榜首在这次斗茶清会上一举摘得“茶魁”,庄聿白茶炭的名声也稳稳打了出去,这都属于隐形“品牌资产”。手攥这几个筹码,庄聿白对接下来要走的路,胜券在握。
南先生问及二人接下来的计划,庄聿白冲三省书院山长祝槐新恭敬施了一礼,说要与山长谈一桩生意。
南时和祝槐新一听,不觉面露微笑,他们没料到天下竟真的有人,会想将生意谈到东盛府数一数二的学院头上。
倒不是二人觉得这个后生口气大,而是三省书院名气在那摆着,除了官府拨款,自然也有社会各界物资钱粮等资助,从来没人敢将“谈生意”一词往书院山长面前递,这不是以商贾铜臭气,玷污圣贤书墨香么?
眼前这个斯文后生,不仅坦坦荡荡提出来,看架势还是要平等对谈。
“是何生意?”祝槐新对庄聿白这不服输的劲头,似乎很感兴趣。
生意场,说白了就是利益权衡。谈生意,无外乎彼此出牌,双方互相争夺与让渡利益的过程。一般为实现自己利益最大化,大都是根据局上已有牌面,慢慢斟酌如何出牌。
庄聿白不按常理来,直接明牌放在桌上:“第一,我家……我家夫君在贵院就读。”
南时与祝槐新相视一笑,这一点其实无需庄聿白开口,此二人早有此意愿。不过庄聿白既然明着提出来,二人倒想知道他出什么来交换。
“不过我们家贫,贵院束脩此刻恐交不齐。所以我们希望三省书院给我夫君的束脩蠲免。”庄聿白见二人并没打算自己,继续道,“因为我要随夫同来,所以不便住在学院中。我们希望就读期间,仍然可以使用现在入住的竹舍,免费。”
一旁的柳叔越听越不对劲,头上都冒了汗。这可是三省书院的山长,山长虽为南先生的学生,南先生平时也从未这般直白地跟对方提过这类,这类直白到有些失礼,甚至冒犯的要求。
柳叔咳嗽两声,忙递了盏茶给庄聿白,想提醒他适可而止。
很多事情私下跟南先生讲也是一样的,南先生自会想办法安置。但他在山长那个位置上坐着,许多事也身不由己。你把这些事如此摆到明面上,万一别人也来效仿,这不是让山长为难么。
三省书院的入院要求,虽只看学子的学识和人品,但这每年束脩却是从未有人敢提出蠲免的,此其一。学院学子要么府城有住处,要么入住学院统一寝舍,从未有人敢打这座竹舍的主意,此其二。单凭地理位置每年百两租金都会有人争抢着要来住,他竟然底气十足地要求免费。